谁知这小厮还没派出去，顾子谦就一脸汗的跑了进来，李管事见了忙迎上去，一脸的担忧。

顾子谦忙摇了摇头，“没事，我···我去园子去逛了逛。”

这话显然不可信，这逛园子能逛一头汗？还是小跑回来的，就像有人在后面追着似的，李安胆子小，又不傻，想到这儿就要出门看看，被顾子谦一把拦住。

“你要干嘛？”

顾子谦年纪小，但从小得沈氏娇惯，脾气是不小的，此时眼睛一瞪，眉头倒挤皱拧，颇有几分色厉内荏的意味。

李安也是个人精，心里明白几分，面上一阵诺诺，似乎被吓到一般，忙摇了摇头，转身忙自己的事去了。

见他‘识趣’，顾子谦也很满意，小小的脸上浮现几分骄矜的笑意，昂首阔步的回了自个房间。

他向来不喜欢这些父亲指派来看着自己的人！

不远处的屋檐拐角，还未走远的李安探出头来，见顾子谦进了屋，这才招来一个小厮，低声吩咐了几句。

这边，顾子谦一进门，便闻到一股淡淡的墨香，令他生厌。

浓墨松香，白纸笔砚，在一个十岁的小孩儿眼里，自然不如吃喝玩乐来的欢快，顾子谦自是如此。

奶娘林氏和丫鬟花莲从内室里迎了出来，见他脸色不虞，对视之间心里了然。

“少爷回来啦，可见到四小姐了？”花莲长相清秀，并不妩媚，否则也跟不过来伺候，这一开口，声音清脆，直奔主题。

“见到了。”

许是方才跑的累了，顾子谦说完，直接就往床上一扑，整个人陷进那松软的被子里。

林氏忙去伺候着褪下鞋袜，花莲则去倒水。

“听说四小姐性子温和，极好相处，又是少爷您亲姐姐，这在外受苦多年，好不容易回来了，该多多来往才是，您也该谦让恭敬一些，尤其是在二爷面前。”

“凭什么？”顾子谦一听这话就不高兴了，“她只是一个庶出，我怎可谦让她？”

“可她是您亲姐姐呀！”

“什么亲姐姐，要不是她命格不好，克母克亲，当年姨娘就不会死，还差点克死我，这么多年要不是被赶出家门，还不知道会克死谁呢，让我与她多多来往，我才不傻呢。”

顾子谦一脸的不愿，言语间自然不太客气，毕竟在他眼中，顾远歌一直是个不祥之人。

花莲倒了杯水，递过来，轻声哄道：“少爷说的是，奴婢也怕四小姐不祥，万一要是克着您可怎么办？您可是二爷唯一的儿子，身份尊贵，四小姐怎可相比，方才是奴婢想岔了，少爷莫生气。”

经她这么一哄，顾子谦原本紧绷的脸色松泛了许多，心情也通畅起来，没错，自己可是父亲唯一的儿子，若出事，顾家二房就绝后了，自然该小心一些，至于那个不祥的姐姐···

他想起方才园子里那道纤弱的身影，见到自己时欢喜的脸，一时又有些闷闷的感觉。

——

回到辞林居，晴眠找来伤药棉布，替自己小姐处理掌心的伤口，一边处理，一边闷闷不乐的样子，小脸委屈的让顾远歌都忍不住开了口。

“怎么了？脸色这么差。”

屋子里此时只有主仆俩人，其他人要么在外面干活，要么有事出去了，也正是说话的时候。

晴眠的心情显然不好，说话的声音都比平时低沉许多，“没什么，奴婢只是心疼小姐。”

顾远歌知道晴眠的意思，笑了笑，只道：“没什么的，我明白。”

短短七个字，道尽多少无奈，或许只有顾远歌自己才清楚。

她的目光不自觉的透过大开的窗户，放到院子墙角那片翻新的泥土上，她专门找了个地方，专门要了海棠花，这个季节除了海棠，她还能赏什么呢？

这么想着，晴眠已经替她包扎好了伤口。

之后几天，顾远歌一一拜访了顾家的长辈和同辈，甚至再一次见到了回顾家的姑姑顾娉婷，只是这一次，她没带女儿回来，没有沈氏在一旁杵着较劲，她也懒得搭理顾远歌这个侄女，轻轻‘嗯’一声，就离开了。

至此，除了有孕的长宁郡主，整个顾家，就还有父亲顾封延，她还没见过了。

但该来的终究会来。

父女俩十年后的第一相见，却在一个足够尴尬的地方。

海棠居。

任姨娘。

顾远歌第一次见到任姨娘，就明白她为何受宠，眼前的女子不过二十上下的年纪，体态婀娜，年轻貌美，身穿绛红色束腰蝶花长裙，自一片花圃中缓缓走来，与她两眼相对，两人同时愣住了。

看起来相似的眉眼，一样的身形，只是一高一矮而已。

她没想到，这世上竟然会有一个人，和姨娘长得如此相像。

任姨娘长得有多像自己姨娘，若按顾远歌的记忆，应是差不多一模一样，只是任氏右边眼角处有一颗泪痣，给人添了几分妩媚风情，这是记忆中姨娘所没有的姿态。

只淡淡一笑，顾远歌便回过神来，面前的人不是自己母亲，而只是父亲的姨娘罢了。

“妾身任氏，拜见四小姐。”任氏妩媚一笑，屈身作礼。

她是妾室，只能算半个主子，顾远歌虽是庶出，却是正儿八经的小姐，两人的地位还是有差别的。

“任姨娘请起。”

“是。”

任氏由着丫鬟搀扶起来，头上的金雀簪随着她的动作起伏颤动着，在阳光下格外晃眼。

“四小姐这是打鹤春堂回吧？”

“是。”

“天色尚早，漫漫春光怎可辜负，四小姐若不嫌弃，不如移步妾身庭院闲聊赏景，如今正是花开烂漫的时节，妾身院子里的海棠花开的正好。”任氏笑语盈盈地邀请着，一脸的诚恳。

顾远歌则是有些好奇，不明白眼前人与自己到底有什么好聊的，但也不妨碍她点了点头，应下此事。

任氏对此有些喜形于色，忙道：“既如此，四小姐请。”

“姨娘请。

就这般，任氏带着顾远歌回了自己的海棠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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