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米利克手里捏着“小恶魔”提利昂的密信，嘴角狠狠咧开，露出一个极尽得意的笑容……

金牙城。

议事大厅。

宽阔的橡木桌上，泰温公爵正在安排三日后针对三境联军的夜袭计划。

毕竟被围了一个多月，兰尼斯特军士气低迷，是個人都憋了一口气。

因此，泰温觉得有必要发起一次作战行动，短暂的提升士气，以便能坚持到多恩援兵的到来。

眼下泰温据守金牙城，麾下还有27000多名西境士兵，之所以被三境联军压在城里打，主要原因是新兵太多，近半数的西境士兵都是“赫伦堡之战”、“屈膝之栈”后补充的，野战中难以抵抗三境联军的彪悍……

除此之外，他们还有铁群岛的2000多名援军。

但在泰温公爵看来，这群海盗的陆上实力实在是糟糕透顶，他们更擅长驾船和劫掠，而非守城与阵地战。

好消息是巴隆大王的主力舰队，正在前往北境……若是那位国王之手听到老巢被铁民入侵，不知道会不会方寸大乱？

…………

“小恶魔”提利昂·兰尼斯特坐在长凳上，不停的晃着自己的小短腿。

他正在暗戳戳的计划着，怎么阴老父亲泰温一把。

“提利昂、提利昂！你在听吗？”泰温公爵冷峻的眸子，投来一抹凌厉目光。

“什么？”提利昂一脸懵逼。

“泰温大人问你还有什么要求？”舅舅史戴佛爵士瞪着大眼睛道。

所有领主贵族，都把目光投了过来，像是在看一个死人。

…………

“我的预备队会好好完成夜袭前锋的任务……说起来，这个任务真是艰巨而光荣，非常感谢父亲大人您能给我这个证明自己的机会……”

提利昂嘴上如此说着，心里却把泰温的姥姥都问候了一遍。

派一个侏儒充当夜袭前锋，不是嫌他命太长了吗？

而且泰温大人怎么可能把夜袭的重任交给自己？

充其量提利昂和他的“预备队”就是个炮灰，亦或是个掩人耳目的烟雾弹，用来吸引敌军的注意力。

不过如果运用得当的话，烟雾弹或许也能发挥意想不到的效果……

“可是，”提利昂先口头表了一番衷心，随后话锋一转，立马讨价还价起来：

“我的预备队人手虽然不少，但缺少趁手的武器，如果让我担任前锋的话，至少得提供500人的武器和护甲……坐在的各位大人，你们不会指望我赤手空拳去跟敌人搏斗吧？”

“你的要求不无道理！”

泰温倒是没有在这方面为难他，“让莱佛德伯爵给你和你的手下配备装备！”

负责辎重补给的莱佛德伯爵顿时哭丧起脸来，那副表情活像是别人要他交出自己的闺女。

他忍不住皱起眉头：“提利昂大人，希望你的预备队不像你一样没用，否则我们精良的装备就白白浪费了……”

“放心，我保证他们会让你的装备物尽其用。”提利昂回答。

会议很快结束。

提利昂迈着小短腿，走出城堡大厅。

他自然不会傻傻听从泰温的命令，真的率领那群乌合之众袭击敌军的营寨。

那跟送死没什么区别！

提利昂心中自有计划，但要想这个计划得以顺利执行，他还需要一些得力的帮手才行。

可如今身边只有一个侍从波德瑞克，他还是个大男孩，提利昂不敢想象他挥舞刀剑的样子。

提利昂需要更多的人手！

而且足够机敏，愿意听从他的指挥，比起效忠兰尼斯特家族更愿意效忠于他个人。

于是他来到预备队所在的营地。

说是营地，其实更像难民营，这里什么人都有。

小偷、骗子、妓女、马夫、农民……不过数量不少，差不多有数千人，也算是一股可观的力量。

…………

身为一名出身低贱的佣兵，波隆这半年来过得并不开心。

他在西境凯岩城流浪，恰逢泰温·兰尼斯特公爵出征河间地。

波隆满心欢喜加入兰尼斯特的军队，心想没准能跟着大名鼎鼎的“西境雄狮”，在战争中大赚特赚一笔……甚至被册封为骑士！

他知道自己的糟糕出身，没法依靠家门成为一名骑士，只能在战争中伺机立下战功，接受上位者的册封。

可没想到自从“赫伦堡之战”后，兰尼斯特军一败再败，别说赚钱立功，就连保住小命都不容易。

这感觉就像是欢好的时候，被婊子养的诸神，从一个意想不到的角度，捅了屁眼子一样……

波隆觉得自己很倒霉。

这人一旦倒霉起来，就会不断地倒霉！

这不，半个月前因为得罪了一名兰尼斯特骑士，从泰温大人的队伍，被赶到一群难民组成的“预备队”……

正当波隆啃着一块抢来的猪排，诅咒婊子养的诸神的时候。

一个矮小的身影带着一名侍从，大步朝这里走了过来。

波隆一眼就认出了来人，兰尼斯特家族的高贵次子，有“小恶魔”之称的提利昂·兰尼斯特。

提利昂径直找了块石头，爬到上面。

这让他的小身板看起来更高一点。

虽然对于一个侏儒而言也没什么大用，但至少让他看起来拥有普通人一样的高度了。

“所有人，快过来，我有件重要的事要跟你们宣布！”

待人群汇集过来，提利昂再度开口：

“我父亲泰温大人，交给我一个艰巨的任务。

你们之中有没有愿意冒险的，不计生死的那种！

我敢保证，只要在战场上立了功，你们甚至能被册封为骑士！”

提利昂的声音带着蛊惑的味道。

这不完全是说谎！

如果他的计划真的成功了，他绝对不会吝啬几个骑士的封号。

“什……什么？骑士？”

一名酒馆伙计惊讶道。

他是个头脑简单的胖子，一头短发，生了张猪脸。

“诸神在上！”

“我的老天……”

“我不是在做梦吧！”

这群底层的平民们，纷纷议论起来，甚至有人想象起自己变成骑士老爷后的生活……

波隆心里也是一跳，似乎有点不敢相信。

他下意识觉得这个任务，肯定不是那么简单，不过册封骑士的诱惑实在太大。

波隆忍不住开口道，“大人，任务内容是什么，您不妨说来听听。”

终于有人提问了！

提利昂还以为这群傻子会一直沉浸在自己的幻想中。

他微微一笑：“你们都知道我父亲泰温公爵吧，他交给了我一个任务，夜间袭击城外敌军的营地……

你们想想看，敌人正在睡觉，就像待宰羔羊。

我们这时候冲过去，手起刀落，任务就完成了！”

提利昂继续章口就来：“我父亲泰温大人允诺，只要我能成功完成任务，他就为我举办册封礼，并且在兰尼斯港周围划一块封地赐予我。

授封我一个爵位，子爵或者是男爵，

但肯定是一名贵族！

到时候我自然要将领地里的庄园授封给效忠我的骑士，很可惜现在莪麾下只有一名侍从。

这可是个千载难逢的机会！

只要现在效忠我，将来就有骑士的封号，还有一块属于自己的庄园……”

“真有这种天上掉馅饼的好事？”一名马夫不可置信的问道。

“反正我无妻无子，不如参加这个任务，没准还能当上一个骑士老爷呢。”厨子笑道。

“没错，当上了骑士老爷，这辈子就不用种田了！”

一名老实巴交的农民附和道。

其他人也纷纷帮腔道。

提利昂不知道是自己的名头起作用了，还是说这帮家伙实在太好骗了，三言两语就被他说服了。

见鬼，比他想象的还要蠢！

可眼下他只有这些人可用。

提利昂心中无奈。

…………

一直走霉运的波隆觉得机会来了。

波隆的童年经历过不少坎坷，在他十二岁之前就杀过人，也明白了一个道理：

巨大的风险，总是伴随着巨大的利益。

“尊敬的大人，如果您需要人手的话，我愿意为您效力……您是如此的……”

波隆赶紧躬身一礼，但嘴里用来恭维的话却没说出口。

波隆倒没有看不起“小恶魔”的意思，只是觉得对方果真像传闻中的那样丑陋，双腿短而畸形，头大得不合比例，容貌丑陋无比。

他总不能昧着良心称赞对方高大威猛、英俊帅气吧~~

就算波隆真的觍着脸这么说，人家反倒以为自己在嘲讽他，适得其反。

“嗯。”提利昂的目光扫了一眼佣兵。

他瘦得像骨头一样，也坚毅得像骨头，黑眼黑发，加上短短的胡子，有着精瘦的饿狼一般凶狠的外表。

一看就不是善类！

但眼下他恰好需要这样的人。

“你叫做那个什么……来着，我对你有印象。”

提利昂对这名佣兵确实有点印象，曾亲眼见过他的身手，他行动灵敏宛如猎豹，身上那柄丑陋的剑更仿佛与他手臂合为一体。

“大人，我叫波隆，是一名佣兵。”

“很好，我非常需要你这样的好手！”

提利昂当场就把波隆收为自己的侍从，并把他编入自己的卫队，让他拿着长剑在场上维持秩序。

“还有人愿意加入吗？

这个任务风险很大，但回报绝对值得，一个骑士的封号，难道还不值得让你们豁出性命吗？”

…………

很快，提利昂就从这群“预备队”里召集了500多人的队伍，这些人是用来完成泰温交代的“袭营任务”的炮灰。

另外他还从中精心挑选出30人的卫队。

这些人才是提利昂完成“计划”的核心力量。

那名叫“波隆”的佣兵，被提利昂任命为卫队的队长。

其余的二十九名成员：

有三个酒馆伙计，其中一个的剑使得还不赖，据说以前经常给庄园里的骑士打下手。

马夫、厨子和照顾起居的杂役就不太行了，一看就不是打仗的料。

但好歹手脚齐全，一副五大三粗的模样。

还有一个吟游诗人。

他对着提利昂不停地拨弄竖琴，有副甜腻的高嗓音，正努力地要把“小恶魔”和“侏儒”、“兰尼斯特”、“雄狮”等字押韵，好为提利昂写一首歌唱诵。

剩下一群根本不知道自己要做什么的庄稼汉……

为了记住他们名字，提利昂特别下了一番工夫。

他心中一阵打鼓：

这群人靠得住吗？

能够完成自己的计划吗？

愿婊子养的诸神保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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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袭敌营的是夜。

为了提振士气，提利昂下令宰杀一匹受伤的战马，用来犒劳他的卫队。

新任卫队队长波隆用剥皮的刀割开马肚，热气立刻从马尸里冒出。

他两手并用，熟练操作，一刀也不浪费。

“今天终于又可以吃肉了。”

波隆从马尸上割下一薄片血淋淋的肉，举在半空中仔细瞧看，口中道：“大人，您要不要先来一口？”

“不用。”提利昂告诉他，“我可对马肉没兴趣，尤其没兴趣吃自己的马。”

“反正都是肉，”波隆耸肩道，“跟牛肉和猪肉相比，多斯拉克人还更爱马肉呢。”

“你觉得我像多斯拉克人吗？”提利昂懒得理他。

多斯拉克人吃马肉是千真万确的事。

他们还放任畸形儿自生自灭，留给跟在卡拉萨后面的野狗吃。

但这样的习俗，委实不怎么吸引他。

“这匹母马是我老哥詹姆送给我的二十三岁命名日礼物。”提利昂幽幽叹道。

“那如果您下次见到他的时候，代我们道声谢……”

酒馆伙计嘻嘻一笑，露出满嘴黄牙，然后两口就把一块生马肉吞下肚去。

“这马肉挺不错。”马夫接着说。

“配洋葱煎着吃更棒。”厨子建议。

提利昂一言不发，他暗自祈祷这群混蛋能发挥点作用……

很快，苍白的迷雾自夜幕中飘浮过来，宛如河面上悠长的白手指。

人和马在夜晚的寒气里跌跌撞撞，一群人忙着系紧马鞍、检查武器装备……

当提利昂找到自己的侍从波德瑞克时，那孩子正轻声打着鼾。

提利昂扬腿狠狠地踢了他一脚。

“快把莱佛德伯爵为我准备的新战马牵来，”他说，“动作快。”

“我的衣服上哪儿去了？”提利昂接着朝爱拉雅雅叫道。

“就那件，不对，是那件皮衣，该死，对对，另外把我靴子拿来。”

等他穿好衣服，爱拉雅雅已把他的盔甲拿了过了。

这身盔甲实在不起眼。

提利昂本有一套上好的重铠，特别精心打造，适合他畸形的身体，只可惜而今好端端放在凯岩城，与他相隔千里。

他只好将就一下，在莱佛德伯爵的辎重车辆上东拼西凑：

锁甲和头套，一名战死骑士的护喉，圆盘护膝，铁手套和尖角钢靴，样式普通，通通都不成套，颇为不合身。

为了对付提利昂那颗不合比例的大头。

莱佛德伯爵“贴心”的找来一个水桶状的大头盔，顶端有根一尺长的三角尖刺。

爱拉雅雅温柔地为他扣上系带。

“如果我死了，记得要为我掉眼泪。”提利昂告诉妓女。

“你人都死了，怎么会知道？”爱拉雅雅忍不住想笑，但觉得这种肃穆的场合显然不适合。

“我就是知道。”提利昂固执道。

“我相信你会平安归来的，我的巨人。”爱拉雅雅为他戴上巨盔，将其与护喉相连。

提利昂扣上腰带，挂好短剑和匕首，沉甸甸的。

这时波德瑞克牵来他的新坐骑，那是一头结实的棕色大马，身上的护甲和他一样厚实。

看来这位莱佛德伯爵虽然嘴上刻薄，但办事还算靠谱。

提利昂在爱拉雅雅的帮忙下才上得了马，波德递上他的铁木镶钢边大盾，然后是一柄战斧。

爱拉雅雅退开一步，上下打量他一番。

“大人您看起来很威武。”

“没准你心里在说，我看起来像个穿着滑稽盔甲的侏儒。”

提利昂酸酸地说，“不过我谢谢你的好意。”

他转过头，朝自己的侍从吩咐道：“波德瑞克，我不在的这段时间，一定要替我保护好她！”

“遵命，大人。”男孩点头。

卫队队长波隆从雾中跑来，已然全副武装，骑在马上，戴着一顶饱经击打的半罩头盔。

“大人，该出发了。”

提利昂的30人卫队纷纷跃上不住吐气的战马，剩下的500多人充当步兵，稀稀拉拉的跟随在后面。

天空是一片幽深，缀着几颗星星。

提利昂不知这是否会是他今生所见最后一次星辰……

也不知道思索这种事情，是否就是怯懦的表现？

老哥詹姆每次在出战前，想过死亡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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