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喂，你小子。”

藤井五郎忍不下去，冲着客人喊道：“对我烤的串有什么不满吗！”

客人吃完整串鸡肉串，才慢悠悠的抬起头回答：“我想没有。”

“吃的慢一点！你可不是享受美食，也不是填饱肚子！你在吞咽毒药吗？你这么吃，和吃营养液有什么区别！”

“确实，不如喝营养液。”

“客观评价一下，你的鸡肉串称不上美食，很烂。”

“什么！你小子！”

藤井五郎气的直接走过来，拍桌子大吼道：“放肆的小子，你今年多大？才吃了几顿饭，你懂什么美食！”

“我不知道什么是美食，至少知道什么不好吃。”

“你的肉串肉质差的要命，腌制的口味难吃，真不如不吃。”

客人叹气，补充道：“我不是在指责你的厨艺不好，是材料太差，真正的鸡肉比你的合成肉好吃多了。”

“就好像你吃过真正的肉一样！”

2060年，烤鸟店的主材基本上是合成肉。由黄粉虫为原料，加入化学添加剂加工制成。勉强有一丝鸡肉的味道，腌肉的调味品更是少得可怜。

天然肉和调味品过于昂贵，属于上层人士的享受。

“我听很多人说，你烤的串是边缘环带区最好吃的。我还以为和前世的肉串差不多。现在尝尝，发现根本没法比。”

“前世？你小子说什么鬼话！”藤井五郎吼道。

客人道：“不对，不是前世，是异世界。两种食物的差距，不是时间上的，是世界上的。”

“我后悔了，我不该花钱吃烤鸟串，应该把钱都捐给孩子们。”

“你想吃霸王餐？”

“不，我还不至于。”

林信站起来，手伸进大衣兜里，一把将所有的纸币抓出来：“自己清点一下，我是按着钱数点的串。少了没有，多了算小费。”

藤井五郎一愣，没来得及拦下客人。

“搞什么！”

他伸出油腻的手指，点了点钞票，不多不少。

藤井五郎喃喃说道：“奇怪的小子......”

此时，藤井五郎不会想到，几十年后，他仍然能清楚记起今天。

记起这场烂天气。

记起雨幕中默默离去的人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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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现在，我的钱全部花光。”

林信清空自己的旧窝棚，卖掉旧衣服，3D打印机等值钱的物件。

能活几个月的钱，被林信在一天内花光。

此时，林信的衣兜空空，一分不剩。

没有后路可走。

“勉强想想，虽然我总抱怨2020年，可是2020年其实不错。我来自一个不错的世界。”

“至少不用担心安全，至少还算有活路。至少还能靠工作挣到应得的钱。至少人与人之间还有爱。”

一个披着厚防雨布，提铁桶的男孩从路边走过。他面色苍白，四肢干瘦，衣服单薄，脏兮兮的手关节突出。

林信无比同情他，倘若在原世界，他应该正上初中。无忧无虑，只为初恋或学习发愁。而不是被帮派蒙骗压榨，忧虑第二天的饭。

“这个异世界烂透了。”

“我要换号走人。”

林信的心里早有构想。

他从不认为自己是特殊之人，命定之子。他检视自己，自认为没有特殊的地方。

他为什么会穿越？也许大家都拥有穿越的能力，都能在死后穿越到异世界。

也许他不只能穿越一次，他还能再穿越。

“本世界太差，该去下个异世界了。”

重生魔法位面，攻略软萌的少女牧师，傲娇可爱的元素法师，飒爽凛然的轻剑士，温柔大方的骑士团长，加上一个无口属性的刺客，还得有一个来自森林，懵懂无知的精灵弓箭手。

“学学魔法，打打脸，和美少女像笨蛋一样对白，四处冒险，杀两只恶魔，扫除危害大陆的阴谋，把公主推上女王的位置。”

“好故事，传统又烂俗，但是算好故事。”

林信冷不丁的笑起来。

非常非常恶心的笑起来。

“可是，我配在好故事里当主角吗？像我这样冰冷无情，玩世不恭的人，穿越到异世界，恐怕只能当个奴隶主或魔鬼，做一个被主角踩死的反派。”

“配上我的世界，是这样的——”

林信指着眼前，嘲讽道：

“是街道布满粪便，是空气弥漫恶臭。是天顶上总是阴云，是脚底下垃圾成山。是帮派像蟑螂一样横行，掐死一只又来一只。是巨型企业高举镰刀，收割一批又一批的韭菜。”

“是连烤串都难吃的要命，味如嚼蜡的烂世界。”

没有人能拯救世界。

没有人试着拯救世界。

只有他眯着眼睛，促狭的笑，嘲讽。

2060年烂透了。

林信躲到屋檐下，避开越来越大的雨。

他身体一抖，打了个寒噤。

头发，衣领和肩膀都湿透。林信的鞋子透雨，袜子潮湿冰冷。

酸雨随冷风，统治边缘环带区。

“别小瞧了我，我可不会在窝棚里烂掉，没网会死人的。”

“真是的，混蛋韦尔伯帮，你们给我留下网络接口该多好。我就又有理由说服自己，继续混下去。”

“你们逼我没有借口，真是太好了。”

“自杀？我不会自杀。死后去异世界，也要有一个光明的死法。”

“我要死得光彩耀人，死的堂堂正正。即使是死，也要有人指着我的尸体叹服的说，这人算得上好人。”

“在我死前，我要做一件好事。”

“虽然我知道没什么用，甚至我很疑虑会不会成功。”

林信的脚下不再迷茫，灰黑色的雨幕中，他冲着一个固定的方向。

“我崇拜堂吉诃德，我崇拜他对狮子举骑枪的勇气。”

“虽然他是因为愚蠢。”

“因为这是源于愚蠢！”

穿过雨幕，街道，垃圾堆，眼前是韦尔伯帮的驻地。

他慢条斯理的解开大衣排扣，甩臂。

十二把左轮手枪，密密麻麻的绑在大衣内衬。

雨停，黑云消散。

暖暖的雨后阳光洒在左轮枪的金属枪机上，反射，熠熠生辉。

他拔出手枪，按下击锤。

金属撞击，发出锵锵的和谐声音。

林信的枪口对准正门，

扣下扳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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