聖墘(shengqian)二十三年,未至盛夏,却热浪滚滚犹如蒸屉。
灼热的阳光刺向大地,将皮肤层层剥离。
突然,一只满是伤痕的手从落叶之中伸出。
原本在旁边觅食的红腹松鼠吓得两个前爪打开,立刻朝着最近的树上爬去,滚落的松果正好砸到刚冒出来的脑袋上。
“五姑娘!”
“五姑娘!”
山间回荡的声音越来越近,那只满是伤痕的手攀上松树,支撑着站了起来。
身影却朝着声音背驰的方向走去,渐渐远离。
——
五日之后,谯郡桓家五姑娘被其父大司马桓温接入建康的消息在大街小巷不胫而走。
世人皆知,权臣大司马桓温之女——桓家五姑娘,与谢家十七郎谢毓少时便定下婚约。
此时接桓家五姑娘入建康,意在与谢家十七郎完婚。
谢家十七郎谢毓,少时便有凤雏之美称。如今更是传闻身高七尺有六,面如傅粉,长身玉立,乃大陈第一美男。
看着那长长的送亲队伍,整个府城的人沿街惊叹。
茶馆内人人谈论,跋扈嚣张且无才无德无貌的桓家五姑娘,如今竟真的要嫁给大陈所有闺阁女子的心上人。
世人不甚惋惜。
茶馆内一处靠窗不起眼的桌子旁,坐着一位一身黑衣斗篷的女子,一双冷眸看着楼下那一辆辆马车,嘴角微微上扬。
她身后站着两名男子。
一位身材魁梧,背后背着一把重剑,足足有六尺三寸。
另一位较之纤弱却也不孱弱,书生模样打扮,青色衣袍,面料不费,右手执玉骨扇,腰间挂着成色上好的血玉。
若不是两人都毕恭毕敬对着黑袍女子,那位身着富贵逼人的书生在旁的人看来俨然更像主子。
待最后一辆马车消失在巷尾,一辆香檀木漆黑金暗云纹的马车停靠在茶馆楼下。
青璃上前行礼,“姑娘,马车已经备好。”
黑袍甚长,将女子的身形遮掩的极好,根本瞧不出胖瘦。
扶手走过楼梯,一个小厮端着茶水眼见的就要撞到女子身上。
只见女子另外一个随从一个侧身便走到小厮面前,长臂一伸将整个人提了起来直接扔了下去。
“白耀,你干什么?怎么出手怎么重?”青璃惊吓似的拍拍胸口,躲到了黑袍女子身后。“姑娘您看,白黑炭又乱打人。”
此时茶馆内所有的人都看了过来,只见那黑袍帽檐压得也不算低,但不知为何,模模糊糊看不清女子的样貌。
黑袍女子徐徐走下楼,经过那小厮时,视若无睹直接从他的手上踩过,惨叫之声回荡许久。
楼上楼下之人见之,都暗叹此女心狠手辣。
原本人声鼎沸的茶馆此时落针可闻,人人都看着楼下的女子。
只见那黑袍女子踢开那原本打翻的托盘,一只幽亮的匕首就藏在下面。
青璃张大嘴巴,“刺客?”
黑袍女子点头,抬眼看向一声不吭一只脚踩在刺客胸口上的白耀,“解决这里。”
白耀点头,“诺,姑娘。”
青璃赶紧跟上自家姑娘,服侍黑袍女子上了马车。
感觉到马车再动,青璃不由有些担心,“姑娘,要不然咱们等白耀处理完咱们一起去如何?”
黑袍女子转头看向一直搓着手的青璃,“你莫不是害怕了?”
那青衣男子咧嘴一笑,原本的公子形象荡然无存。
“知道姑娘功夫俊逸,但是我吧…”眨巴眨巴眼睛,“…还是怕连累姑娘。”
黑袍女子,敲了敲车壁,车立刻停下。
“主子。”外面的车夫应声。
“去无极楼。”
马车再次动了起来。
“无无无……极楼?”青璃吓得结巴,“那个姑娘,你不会是想将我转卖给无极楼吧?那可是吃人不吐骨头骨头的地儿,我错了还不行吗?”
青璃下意识的想去扯女子的衣袖,猛然想起姑娘不喜被人触碰,就是一点衣角那也不行。
黑袍女子并未回答,一路上怀着忐忑的心,青璃磨磨蹭蹭地跟在后面下了马车。
抬头看着匾额,青璃差点没忍住拔腿就跑。
比起其他的酒肆店面,无极楼迹象耸入云霄的一座怪物。
坚不可摧,从外面根本无法强攻,里面更是机关林立,到处可见沾着血迹斑斑的斧钺钩叉,有些武器更是叫不上名字。
青璃赶紧跟上走向柜台的黑袍女子。
“无极榜上前一百的杀手在谯郡内的有多少?”
突然被这么一问,坐在柜台里,被钢筋环绕保护的伙计一下子给愣住了。赶紧翻阅册子,“呃……二十五六个。”
“少了。”黑袍女子继续问道,“前五百的有多少?”
伙计赶紧叫醒旁的帮手,核实了大概一盏茶。
“有一百零三个。”
黑袍女子从宽大的衣袖抽出一沓面值千两的银票,“这些人我包了,半个月多少银子?”
青璃扶住旁边的花架堪堪稳住,看着自家财大气粗的姑娘。
那伙计也睁大眼睛目瞪口呆,喉咙一下子卡住,心道,“全包?”打量这黑袍女子的身子骨,“这受得住吗?”
咽下口水,那伙计正色道,“姑娘稍候,这么大的生意,得掌柜的同意才行。”
心里却说的是,“如今这年头倒是好了,大户人家姑娘居然到他们无极楼包男人呢?世风日下呀,至于接不接这种活,还是得跟掌柜的商量一下再说。”
很快一个富态,眼角透着精明的人走了出来,笑呵呵道,“不知姑娘包下这么多杀手意欲何为?”
站在旁边的青璃呵斥道,“怎的?如今无极楼是这样做生意的不成?还得对客人刨根问底?姑娘咱们走,可别被这些奸商唬了去。”青璃着急莽荒地想拉着黑袍女子离开此处。
那掌柜连忙告罪,“那倒不是,只是这不同的差事,价位自然不同。”
掌柜的没想到这女子身边一男仆居然穿戴如此之好,就是一般的世家公子也比不得,更别说这浑身上下的气度了。他差点没被那前朝李大师所铸的玉骨扇给晃花了眼睛。这一切只能说明,这黑袍黑衣之下的女子非富即贵,不是常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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