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回六十七、烟花炸(1 / 1)肥海豚首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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宗元蛟一脸漠然。

看来他并不怕我以此威胁。

也对。此番,我不过是他的工具而已。我出手越狠,他越开心:一是开心我替他担了恶名,二只怕也开心我出手利索,免了他将心中恶意宣之于口的难为情。

老西蛮王可以瞑目了,我想,他的确如愿培养出了一只怪物。

“说起来,你承袭王位已久,但想必是因了当年我叛逃的事,你父王才并未全然信任于你,你也不必反驳,至少眼前花楼这个据点,他不就没有交托给你么?”

他的蓝眸终于有了情绪。

却不是退缩,而是愤恨。

果然。

“你放心,你阿姐不会知道今天的事,就算知道了,你也大可往中山国细作身上推。反正她恨中山国、恨我,也不是一日两日了。”

前方,小哥乐淘淘地推着一车烟花进了花楼,跟鸨母寒暄几句,他便依言撤手而出。

“你看好了宗元蛟,这是我和玉送你的见面礼,只要你助我调查多伦之战的真相,我便保证整个西蛮尽数握在你手!”

眼前——

烟花朵朵,它们炸开!绽放!起火!复又壮大!

仙鹤惊飞,人群哀鸣!

焦味伴着酒香,苦香十里。

就好似是谁的人生被炸碎了,又被糅进空气里、灰尘中。

宗元蛟拉了我,执意想阻止我看热闹。

恐怕此刻在他眼中,五年之后的和玉已经成了一个疯子。

不错,是我教小哥稍稍改造了烟花炮竹,也是我教他何时点燃引线,何时逃离。

多年征战,我当然清楚如何发挥火药的最大威力,也清楚如何从战火中逃生。

于是才有这——

眼前烟花炸烟火,

火中楼阁复楼阁,

楼后江山又江山。

千百年了,此争从未休止。

即便是亲兄弟、亲姐弟之间,茹毛饮血、吸人骨髓,也照旧上演。

即便今天、此刻,我一手主导的花楼烟花大爆炸也不能让它停止。

风起鹤鸣。火起人嚎。

空气里似有怨鬼携了灰烬在飞。

“不属于你的据点,当然要毁掉。”

我盯住宗元蛟,执意不想走,“我说的对么,西蛮王?”

宗元蛟的眼中闪过震撼,配上他天蓝的眸色,仿佛老天都在质疑我,质疑我究竟有没有人性。

可讽刺的是,我和玉,一早就是从地狱里爬回来的恶鬼了。

既已是恶鬼,专为复仇而归,还谈何人性?

“这是你收回权力的第一步,你当真要临阵脱逃吗?”

我盯住他,宗元蛟的眼里闪过迟疑。

啧,真是伪善。

“西蛮人的武功路数,你比我了解,而这花楼中的人,你也比我熟识;眼下烈火已起,你难道甘心放过漏网之鱼?”

若是今天这花楼里有哪怕一个人逃出去,宗元鲲立刻就会知道究竟是谁在背后捣鬼!到那时,姐弟之间撕破脸、搞内讧就不可避免,西蛮王庭多年来的养精蓄锐,势必也要功亏一篑!

宗元蛟,他比我更懂这道理。

“管好你自己!”

他朝我丢下这么一句。

而下一瞬,他便如我所料地飞身登顶,锦绣华服地立在花楼顶上,开始漠然地审视下面的死亡。

爆炸中心即花楼,因此大部分人都是毫无防备地就被炸死,而剩下的部分,或死于烈火,或死于踩踏,都说战争无情,可,人哪怕在逃命时,也一样是踏着同胞的尸骨,这也能怪战争么?

四周早已空无一人,这整条街市都匆匆逃命去了,而就在我以为不会有幸存者的时候,楼顶的宗元蛟动了!

他身形灵巧,步履极快,一看就是找准了目标!

我忙看过去!

竟是浴池里一个湿漉漉、光溜溜的汉子!

那浴池不同于浴桶,似是更坚固的瓷石所铸,平素自然是用来满足客人同姑娘们鸳鸯戏水的愿望,所以那其中清水常满也不足为奇。想来正是因此,这位客人才得以死里逃生,从爆炸和大火中捡回一条命来!

宗元蛟身形鬼魅,五年不见,他的轻功的确出神入化,水火交错之中,我几乎都要确定他可以制服那幸存之人!只可惜,那幸存之人的轻功显然更高!

交手了!

一时拳脚相加,水花、火花四溅!

宗元蛟是西蛮人,虽生得清逸文气了些,但西蛮人的健壮体格毕竟在那里摆着,兴许,这也是他轻功再好,但最终也只能止步于此的原因——自古轻功绝妙者,无不是体格小巧。那光溜溜的汉子虽然体格也不小,但粗粗看去,也还是要比宗元蛟灵巧不少,而他又浑身湿漉漉的如泥鳅一般,宗元蛟要杀他,自然要耗些功夫。

于是,我便寻了个能避火的石头墙坐着,打算行一行真正意义上的隔岸观火。毕竟,我都已经出手帮他除去了心头一患,剩下的局能不能圆起来,还要看他自己。若他连这点善后的本事和思虑都没有,那他宗元蛟也不必急着收权在手了——因为就算收了他也掌握不了!

瞧热闹瞧得正乐不可支,我眼前突然一晃,似乎是珠宝映了日头在闪,立时一看,竟是废墟里还有个活人在爬!

我蹭的起身飞去!

可等我凑近了才发现,这个“活人”其实并不需要我操心。

她只是被炸得只剩半个身子的鸨母。

“为什么?”她用她快掉到嘴唇上的眼睛瞪着我,“为什么要如此对我?”

我没有回答。

我也无从回答。

因为她质问的人,自始至终都并不是我。

而她要质问的人,自始至终都并没有这样对她。

“公主,我对你如此忠心!”

“为了你,我甚至将全部身家都给了宗越!”

“公主!!!”

我想,我一辈子都无法忘记这个来自怨鬼的凄厉质问了,就好像我一生都会记得地牢之中的那三天,还有那三兄弟的狼目。

默默记下宗越这个名字,我向宗元蛟的战场看过去。

昔言!

竟是昔言!?

方才我隔岸观火,直到这时离得近了,我才发现,原来那湿漉漉、光溜溜的汉子竟是昔言!

“停手!”

也是,说起轻功好的人,我认识的人里昔言堪称第一。

“自己人!”

虽不情愿,但为了避免不必要的麻烦,我终于还是勉强用了这个称呼。

只是奇怪,宗元蛟先前还说他从昔言那里听说了我在暗道猛灌蛇毒,怎的这时竟不认得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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