暴风雨疯狂地席卷着,刘志用湿透了衣袖擦掉了眼泪,捡起被吹到下边的雨伞往墓园门口踉跄地向那辆车走去。
“去我家。”车里。刘志嘴唇颤抖得厉害,手不停地来回搓着,身上的水一点一点地流进了车座椅上。
何翔的脸上略过一丝说不明白的神色,却也没当即开口问刘志。车开出很远之后,他偏头看了一眼后视镜,一个撑着红伞的身影站在墓园门口正往他们离开的方向看着。
她不是往山上去了吗?怎么一眨眼的功夫就到了墓园门口了?她是什么时候下来的呢?
何翔心里纳闷,为什么他每次一看见那个人心里总是毛毛的,心跳的特别地不安分。
车子疾驰过街道,接着疾驰过城市,最终停在了D市十区。刘志先上了楼,何翔去了便利店买了一些酒,然后上了楼。
刘志换掉湿透的衣服又洗了个热水澡,瞧见那桌子上已经喝完的几个空酒瓶,用毛巾擦了一下头发,缓缓地走过去,挪开椅子,给自己开了一瓶酒,倒了一杯喝了。
她走的时候,说了一些话,她说世间所有的生物人类都是这个空间里的秤砣上摆放的东西,都是在为这个空间制造平衡。
在墓园里他就开始想,车上也在想,到家了还在想,最后得出来的结论便是空间平衡。这个结论,人类早就已经得出来了。那她不是说了等于没说吗?可最让他耿耿于怀的是最后的那一句:别试图改变什么,因为什么都改变不了。仿佛是在敲戒他的意思。
喝着最愁的酒,想着最愁的事情,桌上只有一个花生米为下酒菜。
刘志的家很普通,装修也很普通,家具也很普通。老婆回了老家照看老人,孩子去了学校住校,所以家里也就剩下他一个人住在这里。更是随处可见的脏乱。
门关处的鞋摆放地很乱,客厅里的沙发上被衣服霸占了全部的位置,厨房洗碗池里放了一堆未洗的碗筷,灶台上的锅里还有剩的面条...何翔瞧了一眼,脸上的愁更甚了。
“你变了。”
以前的刘志是个很爱干净的人,每次来他家里是绝对看不到一粒灰尘的,可如今...却是狼藉一片。
刘志懂他的意思,倒了一杯酒,忧愁散开来,说道:“想问什么就问吧。”
何翔倒酒的动作停顿了一下,然后继续倒酒,倒完给自己灌了一杯,喉咙里有些冰凉冰凉。
何翔问:“你和那个女人是怎么回事?你有没有和她做交易?”
刘志说:“还记得十八年前荒山卧底行动吗?”
何翔回想着。
“那时候你和我还有他老傅,我们三人以卧底身份打入了毒帮,不料却被他们发现后追杀。老傅为了拖住他们被抢打死,而你也受了伤,我只好背着你继续往山下逃,当我背着你到了半山腰躲进草丛的时候。”
他继续说着:“眼看那些人就要找到我们了,就在那时候,我的眼前闪过一团影子,然后那些人全部昏迷了过去,当我看清楚那团影子是一个人后,那个人就飘走了。后来我们再组织警力回去的时候那些人还在那躺着,而且离他们一百米还有一具被啃食干净的骨头,后来尸检确定是猛兽吃掉的。”
那晚何翔昏迷了,不知道后来发生了什么,以前他问过刘志,可刘志一直含糊其辞地没说真正的原因。所以现在听得背后有些凉气,问:“那件事和她有什么关系?”后来醒来的时候那些人已经全部抓起来了,所以那晚的细节他并不知道。
刘志抓了一把花生米,吃了几颗,心有余悸地想着那晚发生的怪事,继续说:“那个影子就是她。”
何翔震惊了,给自己倒了一杯酒,喝光了。“一个人放倒全部人?就算是个练家子的,也不可能。”忽然想起黄明涛死去的惨烈状态,心里更是发毛了。
“哼~这个世界存在的离奇的东西多着呢。”
“老刘啊,你说得太玄乎了,就算她能一个人放倒全部人,那也不能枉法啊。国家定了法律,公民就一定要守法,不守法是要乱的。”
“你抓她才是要乱。”
“你是不是被她灌了迷魂汤了,三番五次的阻拦我抓她。”何翔急了。
“你不能抓她。”
“你总说不能抓她,我问你理由你又总是遮遮掩掩不说。开弓没回头箭,我的箭已在在弦上了,这个时候撤不了了。”
刘志也急了,说:“把弦剪断,箭就发不了。”
何翔惊住了,用狐疑的眼神看着他,反问:“你想让我把拘捕令撕掉?”
他沉着脑袋看着桌上的酒杯,然后又看了一眼何翔,终于还是说了:“你抓不住她,因为她根本不是人。”
“什么意思?不是人难道是鬼啊?”
何翔笑了,说:“哈哈哈,老刘啊,你不能编这样的故事来阻止我啊!”
刘志很严肃地说:“我之所以不告诉你就是怕她会杀了你,就像那天在荒山一样随意将一个人丢到了老虎的嘴边,你以为那个人是自己不小心掉进了老虎圈里然后被老虎吃掉,你还以为那是偶然?那是她丢的,那些人也是她放倒的。我到现在夜里还会做梦吓醒。“正因为他看到了那晚发生的一切,以至于他现在看见她心里都会产生惧怕。
自从那之后,他的神经系统随时都绷紧着。
“人命关天的事情,我怎么会开玩笑。我们的一举一动都在她的监视之下,只要是她想要找的人,没有人能在她的手下逃走。黄明涛一案绝对不能再继续追查下去了,”
何翔停止哈哈哈笑,想起黄明涛死因最后的鉴定报告里的一句话:凶器不明。那四个大字此时就像一把刀扎进了他的心脏一样,黄明涛死了,凶手没抓住,凶器不明,更是没有直接的证据指明她。
“绝不可能,世上怎么会有这种荒谬的事情?如果有早就被发现了!”一个女人将一个男人丢进了老虎嘴边,然后还放倒了十几个身强体壮的男人,这是让他相信世上真的有鬼的谬论吗?
作为一名人民警察,怎么能相信这些毫无科学的事情呢?
“那晚我看得很清楚,她就站在树梢上手轻轻一挥,十几号人同时倒下去的。”他的手指重重地点着桌面。
“没发现你?”
“发现了,还跟我说话了。如果我将她的事情告诉任何一个人,就会杀了我。还说会来找我,后来她真的来找我了。”
”找你做什么?“
”......”
刘志闷声。
李雄伟一案,她逼着他做了减轻刑罚;洪勇谋一案,她又让他往重了判;而黄明涛一案,她又堂而皇之解决了黄明涛。
“真有交易?”何翔诧异地问道,刘志的沉默恰巧证实了他的猜疑,“你们交易了什么?”
“......”
“老刘,我们作为人民警察,为人民办实事查疑案,一旦沾染了这些是要被组织问责坐牢的。”何翔一片苦口婆心。
“这事你还是不要知道得好。”刘志说。“就当你什么都不知道。”
“老刘!!!”何翔生气极了。
刘志不看他,硬是生生地转移了话题,说道:“傅秉承的女儿过几天会来,让我把她安排好。”
何翔一听‘傅秉承’三个字立马从凳子上坐了起来,吃惊地张着嘴巴想说话却怎么也说不出来,只是眼泪吧嗒吧嗒地流。
刘志知道他想说什么,冲着他点点头。
如果说白阳是生活了万年的不死人的结论吓到了何翔,但更让他吃惊的是傅秉承的女儿五个字。这个不单单是梗在刘志心里的遗憾,同样也是他心里的遗憾、愧疚、自责。
何翔激动地拉着刘志的手问:“她过得好吗?”
“还没见面呢。”
“什么时候见面?”
“过几天。”
“好,到时候记得喊我。”
“好好好。”
......
两个老头不吵架的时候,都很可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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