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神再次拍照，然后出手。

步摇头冠簌簌地抖动起来。

钟乔伊觉得大神的手势有点儿不平衡。大神刚一用力，她就听到“咔”的一声脆响，步摇皇冠豁了个口子——其中一块黄金饰板被拔了下来，步摇金冠顿时缺了一段，只剩下一左三右的四片树形饰板了。

周围的人都忍不住轻声叫了起来，混杂着惊讶、惋惜和不甘心。

但大神神色不改，飞快地把其余四块黄金饰板也拔了下来。然后，又利落拆下了做为王冠基座的黄金箍。

大家这才看懂，原来这只王冠是一个组合，这种易拆易收纳的王冠非常符合游牧民族经常搬家的习惯。

大神把这六个组件统统交给张小平，并且指着黄金饰板说道，“好好画清楚里面的图案。”

张小平诚惶诚恐地接下来，一眼就扫到了中间最大的那块饰板。这块树形金片上装饰着嘀嘀当当的小圆片和金片的花朵，但张小平注意到的是饰板底部中间镂空的图案，“这是不是咱们中国的反旋涡纹？”

“应该是。你亲自画，我怕她们不懂，画不清楚。”

“大神，我懂。”苏星繁说。

“哦！”大神已经弯腰从棺里捡出一支竹杆一般的黄金权杖，“那你画这个吧。这座墓主是一位女王，你画权杖也挺合适。”

他继续弯腰捡贵重文物。但棺中的金饰虽多，可绝大部分都是细碎小巧的装饰。大神忽略过那些费时又耗力的小饰品，把放在女王胸前的汉镜、枕头下的银碟，和摆在脚底的银钵、铜镜等几个“大“件拿了出来，交给钟乔伊去画。

那些细碎、散佚的小金饰就交由男孩子们清理。第一次参与考古的苏星繁、钟乔伊和成实终于明白黄金之丘的两万多件金饰是怎么来的了，这些小金饰又小又多，只要一口棺就能出土上千片……

一群人围着棺材忙活，谁都没注意到，不远处的古城躁动起来，骑兵们成群结队地驰出城门，在城外的空地集合起来。

成实第一个发现了异样。他停下手中的活儿，快步走到山丘的边缘。

其他人也纷纷停手，跟着他走了上来。

兴都库什山脉的山尖白雪皑皑，天空蓝得像涂了一层稀薄的釉彩一般。骑兵全副武装，聚集在城外的空地，武器在日光下发出森凉的寒光。

孩子们都屏住了呼吸。

现在，这支铁骑背对着他们，似乎没有发现他们。他们生怕一个细小的动静就引来团灭之祸。

大神同样默不作声。他只是迅速拉起一个临时通话，将一张极简的地图放进了群里。

地图上打出一个交叉的十字，十字的横线从东至西，从中国一直延伸到帕提亚，十字的竖线更像一个有点儿弯曲的C型，从大宛、康居一直延伸到印度。以两条线的交叉点为中心延展开的狭长区域就是贵霜的国土。

所有人都轻易看懂了这张图。他们刚刚挖出的饰品不仅包括来自中国的汉镜和纹饰，也包括来自安息的钱币和来自罗马的神衹，这里不仅仅是地理上的交叉路口，同样也像一座文化融合的融炉。

但现在更紧迫的是，这只军队将要去往何方？

大神将地图平摊，然后松开手。地图便浮在空中，滋滋地转了起来。最终，通往东方的方向指向了军队的方向，大神从容地收起地图，说道，“公元87年，月氏王求汉公主和亲，班超拒绝了他。3年后，月氏王发兵7万攻打班超，我想我们赶上了军队集结的时刻。“

“这会影响我们的副本吗？“张小平惴惴不安地问道。

“没影响！“大神带头走了回去，”我们继续！“

“我的天！”苏星繁突然痛苦地捂起脸，“我竟然希望大月氏能狠揍赵英普一顿。但是太可惜了。“她郁郁寡欢地跟着大神走回去，拿起画笔继续画画。

“可惜什么？“张小平好奇地问。

“可惜，历史上班超狠揍了月氏一顿。“成实答道，“而且只在咱们的史书留下了月氏王三个字，连人家叫啥名字都没写……”

***

作为设计师，楚婕非常熟悉派出所的建筑外观形象设计规范：外立面要纯白，带挑棚的门头和墙裙则使用标准的警蓝，而且必须遵循标准尺寸/比例进行设计。警徽要挂在门头的中央，左边是汉字“公安“，右边是大写英文“POLICE”。

对了，还有窗户……

楚婕极力克制着自己的紧张。派出所的日常工作早就网络化了，所以这是她有生以来第一次进派出所。她强迫自己背了一会儿设计规范，因为熟悉的东西可以帮助她获得熟悉的安全感。

背过之后，她情不自禁地核查起小镇的派出所外观，在反复确认设计非常规范没有瑕疵之后，她终于做好心理建设，推开飞行器的舱门，走下来了。

因为紧张，她没有注意到人们正朝派出所聚集过来。许多人将车或飞行器停在附近，徒步走了过来。但是他们默契地没有聚在一起，而是沿着派出所门口宽阔的长街，三三两两地等着。

楚婕替两个人交了罚款，又跟着校长和派出所长认真地听了一遍邓宾和章熙和手写的检讨书，顺利地把人领了出来。

派出所所长将人送到门口，立刻敏锐地发现了街上的异样。

他刚想阻止四个人走出大门，街上已经有人抢先喊了出来，“章熙和，我就是你们彰美隐瞒病情的孩子家长，你要怎么解释？”

章熙和愣了一下，停在挑棚之下，有些茫然地寻找着说话的人。

他立刻又听到有人大声质问道，“有人说你们章家投资的活动课就是元凶，你自己怎么说？”

章熙和向前站了一步，下意识地将楚婕和邓宾挡在了身后。派出所所长也上前一步，提高音量，“你们这是干什么？”

“我们是孩子家长，我们听说章熙和来了，我们想亲口问问他！他不是章家的掌门人吗？现在章家投的项目出事了，他是不是该给我们一个交代？“

“不在这里。“章熙和注意到有人高举着通用器直播，”不要影响镇上的正常生活，我们找个会议室，坐下来慢慢谈。你们知道哪里合适吗？“

有人迅速推荐了一个地方。章熙和表示可以，然后转身请求校长先带楚婕和邓宾离开。

“不走。“邓宾一步跨到他身边，”祸是我闯的，我技艺不精，我不可能自己走。“

“我也不放心。“楚婕握住了他的手，”我是来接你回去的，我必须把你安安全全地带回去。“

“那你们在这里等我。“章熙和了解两人的脾气，干脆换了一个方案。

邓宾和楚婕相互对视了一眼。他们也同样了解章熙和的脾气，他们明白章熙和不可能进一步退让了，只好答应下来。

看着章熙和走出派出所的大门，看着家长们跟在他的身后聚起一条长长的队伍，看着似乎还有人正在赶过来，楚婕下定决心打开通用器，给乔立辰发了一条消息。

乔立辰早就看到了现场的直播——这个小镇实在太小了，小到一有风吹草动立刻传遍全镇的十里八乡。

他面无表情地看着投射到书房中的画面，直到画面旁边跳出楚婕发来的消息，“沄和哥，帮帮熙和吧“

后面附带了一条链接。

乔立辰略过文字，点开了那条链接。链接带出的画面是另一个角度拍摄的小镇直播。

乔立辰从两个不同的角度同时看着章熙和带头穿过长街，领着松散的人群朝小镇唯一的会议综合体走去。章熙和身上轻薄的夹克半敞着，被风吹得鼓起来，遮住了年轻人挺拔的身形。

乔立辰的目光又落回到楚婕的文字上。他沉默了片刻，从沙发里站了起来，“姐，我出去一下。“

乔丽萍的声音从楼下传来，“好，你记得披件外套，外面有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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