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许是女人们上了战场,激发出男人的血性。
靠着三百多名女人,以及不足百人的守军。
一连两日,奔流城竟然在兰尼斯特的多番进攻中,勉强支撑下来了。
当然这得益于城堡内贮藏着大量的粮草军需。
即便是女仆、奶妈,猪圈小妹都人手一整套骑士铠甲。
很多女人连挥剑都不会,干脆直接握住剑柄往城墙下扔,运气好的话,没准能割开一位兰尼斯特倒霉蛋的喉咙……
至于“野火”,那就更是取之不尽了。
从君临城运来的大批“野火”陶罐,刚好储藏在这里,没来得及运往金牙城下。
如今在珊莎的指挥下,不要命的往敌人身上扔。
若是多米知道他的未婚妻扔陶罐的速度,恐怕会心疼的从床上跳起来。
但薇尔菲德知道,眼下守住奔流城才是重中之重,浪费一点“野火”算不得什么。
一旦城堡陷落,她们这些女人遭受到侮辱还算小事,毕竟忍一忍就过去了。
若是城堡里为西征大军囤积的大量粮草和军需被焚毁,金牙城下的战事定然会受到影响,四万大军恐怕只得无功而返了。
多米利克这个年轻的“国王之手”的威望,无疑也会大打折扣。
一场大败,会给三境联军带来什么?
相互攻讦、分崩离析?
不敢想象!
薇尔菲德显然不愿意看到那种局面,甚至连想都不敢想……
…………
攻城的第三天。
兰尼斯特的攻势愈发猛烈,薇尔菲德一直在城头上指挥,光是喊话都把嗓子给喊哑了,人也累得都有点吃不消了。
这时,一个骑士气喘吁吁地爬上石阶。
“薇尔菲德小姐!”他单膝跪地,“兰尼斯特在城门下聚集了数百人!还带着攻城锤,看样子是准备进攻城门了……”
又来,兰尼斯特先前的攻城锤已经在“野火”焚烧下化为灰烬。
短短两天时间,他们又制造了一支更粗更长、威力更加强大的攻城锤。
当薇尔菲德来到城门附近的时候,已能听见铁皮木门受撞的轰鸣声。
城门前方,兰尼斯特军蜂拥而上,奋力推动一根巨大的铁头黑橡木攻城锤,正对着铁皮木门不断撞击……
一下又一下,一下比一下重。
就像身高九尺的巨汉,对不足五尺、弱小可怜的小姑娘施暴。
巨大的铁皮木门吱嘎作响,好似软弱少女的痛苦哀嚎……
薇尔菲德环顾四周,这里是与兰尼斯特近距离接战的地方,没有女人,都是男性守军。
他们大都是伤兵,其中也有不少并未带伤,只是脱力罢了。
虽然守军们牢牢占据着地形优势,但数量太少。
而攻城的兰尼斯特军数量,足足是他们的十几倍……
“诸位,我们必须要守住城门!有谁愿意带领士兵防守那里?”
薇尔菲德问道。
一片死寂,无人回应。
这时,一名骑士走上前来,他脸上的鲜血闪着红光,眼睛却是惨白。
他将长剑插入地面,倚在剑柄上,身体摇摇晃晃:
“薇尔菲德小姐,我们的伤亡太大,敌人的弓箭太凶,刀剑太锋利,马嘶得像人,人叫得像马——我已经损失了大半人手,不能把所有人都葬送在这里……”
他在恐惧!
诚如多米利克曾在床上跟她说的那样:
恐惧比利剑还要可怕!
薇尔菲德知道这不行。
恐惧动摇了军心,若无人出面,人人都会怯阵……
整個战场的局势会朝着最坏的方向崩坏!
又传来一声巨大的撞击。
城门能坚持多久?
谁也不知道!
薇尔菲德觉得这一刻自己面临最大的考验。
“很好,既然没有人站出来,我只好亲自带领士兵去防守城门了。”
真是疯了!
她想,但发疯总比失败好。
失败意味着耻辱,甚至是死亡!
周围一众骑士和士兵们仍是沉默。
“小姐你?”那名骑士问。
薇尔菲德看到骑士脸上、以及所有人脸上的怀疑和不相信,她故作轻松道:“是的,我。”
“薇尔菲德小姐,诚然您的指挥能力还不错,但单凭您这单薄的身子,是无法对抗兰尼斯特的……”
骑士靠在那柄满是豁口、血迹斑斑的长剑上,睁大苍白的眼睛望着她。
薇尔菲德不管不顾大声道:“谁愿意跟我一起!?”
只有少数人响应,没有超过二十人。
大多数人选择沉默,他们苍白的眼睛与那名骑士无异。
“虽然我是个女人!”
薇尔菲德露出极尽嘲讽的笑容来,这一刻,她似乎将自身的魅力发挥到了极限:
“但你们这些男人比我多出了什么?仅仅是老二?那可真是悲哀啊!”
这话大大羞辱了在场的所有人。
有位骑士不戴头盔便加入队伍,两个士兵也一声不吭地跟进。
聚集在薇尔菲德身边的人,越来越多。
其间奔流城的大门又抖了一下。
不一会儿,薇尔菲德的队伍翻了几倍。
她用言语套住了他们。
我上战场,你们就得跟上,否则就是自认不如女人。
一个连老二都没有的女人!
…………
薇尔菲德的这支队伍组成一道防线,挡在了城门口,由她居中担任调度。
城门附近已经用装满砂石的麻袋,垒出一个高台。
以便城破后,守军以居高临下的姿态面对敌人。
铁皮木门“吱呀”作响,即便下一刻轰然倒塌,也并不令人意外。
薇尔菲德可以闻得到门外刺鼻的味道,混合了汗臭、呕吐物的恶臭,其中最难以忍受的是呛人的血腥,血,血……
很快,一声“轰隆”巨响。
铁皮包木的厚重城门被撞开了一个巨大的豁口。
兰尼斯特士兵从豁口处鱼贯而出。
他们欢呼着、争先恐后地从狭窄的豁口冲进来,但迎接他们的是无数的钢铁长矛和刀剑……
“长矛准备。”薇尔菲德命令。
下一刻,“噗噗噗~~”
如同陌客之吻,长矛刺入身体的沉闷响声络绎不绝……
薇尔菲德不由想起一个叫做“守株待兔”的词语。
这是多米利克讲给她听的,说是一个农夫在田地旁边等待着兔子撞死在树桩上。
用来形容眼前的场景真是恰如其分!
不过他们不是农夫,而是兔子撞死在上面的树桩。
地面潮湿滑溜,半是烂泥,半是血水,有的兰尼斯特士兵刚冲进来就感觉到了危险,想要避开,但身后的同伴不遗余力的将他推到长矛尖上。
“噗哧!”
他被数十把长矛洞穿,像是被扎成了一个刺猬。
只要城门豁口有人露面,即刻用长矛去捅。
短短不到十几分钟,死在这处豁口的兰尼斯特士兵足有五、六十人!
侥幸在长矛攻势之下、通过豁口的兰尼斯特士兵,也被众人围攻。
长剑所到之处,手折头断,盾牌粉碎!
一时之间,城门成了一道生与死的分割线……
飞溅的血液,泼洒在薇尔菲德的脸上,温热而血腥。
这一瞬间,原本不可一世的兰尼斯特士兵,变得如此渺小,如此惊恐,像是屠夫案板上待宰的猪猡。
薇尔菲德心想:这就是战争的魅力吧!
多米利克曾对她说过:
有时候我不知道这个世界是真实还是虚幻的,只有在战场上,我才能感觉自己的生命真实存在……
你感觉不到伤口的疼痛,感觉不到铠甲的沉重,感觉不到淌进眼睛的汗水。
事实上,你不再感觉,不再思想,不再是你自己,只有战斗,只有对手。
一个,下一个,再下一个。
他们又累又怕,你则生龙活虎。
纵然死亡就在身边,但你何惧他们缓慢的刀剑,轻舞欢歌,放声长笑……
薇尔菲德从未想过,有朝一日会亲身体验多米利克所说的那种感觉……
似乎有点美妙,让人忍不住沉浸其中。
…………
城门守住了!
兰尼斯特正在溃逃。
他们放弃了进攻城门!
就在薇尔菲德暗自庆幸的同时,
一起凄厉的号角声响起。
全副武装的兰尼斯特士兵,从一侧城墙鱼贯而下。
怎么这么多?
从哪儿来的?
薇尔菲德睁大眼睛,透过烟雾和火光,视线追随他们直至城墙。
奔流城一侧的墙壁上,小船托住大船,彼此紧紧相连,俨然一座横跨天堑的桥梁。
兰尼斯特们从一个甲板跳到另一个甲板,源源不断登上城墙。
甚至有个愚蠢的骑士想骑马过来,拼命催促惊恐的坐骑跨越船舷……
薇尔菲德一时间脑子全是空白。
他们虽然守住了城门,但敌人竟然从两侧的城墙上登陆。
老骑士戴斯蒙爵士的人正竭力抵抗,但很快就被全部压制住了,毕竟人数太过悬殊。
“完蛋了!”
她竟然忘记防守两侧的城墙,那里一面是腾石河、一面是红叉河,两条汹涌的河水就是天然的防御工事,这让薇尔菲德无意中忽略了它们。
可没想到兰尼斯特竟然利用船只强行登陆……
原本胜利的喜悦凝固在脸上。
薇尔菲德一瞬间觉得自己是个小丑。
我终究只是一个女人。
如果是多米的话,一定不会犯这种低级错误。
薇尔菲德悲哀的想。
从两侧城墙涌来的兰尼斯特,朝着他们所在的城门包围过来。
城门下的守军转过身来,匆忙应付这突如其来的冲击。
然而兰尼斯特人多势众,而薇尔菲德这边不是伤兵、就是体力耗尽的疲兵,刚刚借着地形优势还能勉强守住城门,这下被人从两侧瓮中捉鳖,彻底陷入绝境。
混战中,兵危战凶。
一个兰尼斯特骑士不知从哪儿冒出来,向薇尔菲德奔来,举起巨剑对着她的脑袋砍去。
薇尔菲德来不及抵挡,只能闭目等死。
然而一声呼啸声,擦过她的耳际。
等她睁开眼睛,只见一枚铁箭贯穿兰尼斯特骑士的脑袋。
狰狞的伤口出现在他的太阳穴位置,沾满了血污,甚至能看见里面有灰白色的脑浆,在缓缓蠕动……
这是?
呜呜呜……
军号响起,低沉而悠长,有如来自北方的冷风,令人不寒而栗。
无数跨着骏马的北境骑士杀进拥挤的人群,穿过尘土和泥泞,鲜血与烟雾……
多米利克策马而来,缓缓停在她身边,摘下血淋淋的头盔,长出了一口气。
虽然无比疲惫,但他的精神却极其亢奋,毕竟是赶上了。
“亲爱的薇尔菲德,你这个样子真让我误以为你长了老二呢!”
多米利克笑呵呵地说道。
残阳如血。
映照在薇尔菲德身上,仿佛给她披上了一层金色的薄纱。
但她的脸色却一片惨白。
从兰尼斯特从两侧城墙登陆的那一刻起,她就已经知道,败亡是难以避免的了。
然而,这反转的太快了吧!
“多米。”薇尔菲德幽幽道,“我觉得你应该感谢我,如果不是我的话,整个西征大军的屯粮都保不住了,还有你那小未婚妻的清白……”
“今晚我就来好好感谢你。”
多米利克脸上堆起笑容,“我保证会一寸一寸的亲吻你的脚尖……”
“就怕你的小未婚妻会妒忌。”薇尔菲德璀然一笑,美艳不可方物。
她穿着一套镀金绯红瓷釉的铠甲,那棕色的发辫藏在头盔之中,脸上的表情,带着说不出的英武明媚。
多米利克不得不承认,戎装的薇尔菲德确实迷人得紧。
难道他本质上是个制服控?
“上来。”多米利克拉住她的手。
薇尔菲德借力一跃,跨上高头大马,身形矫健地坐在了多米利克身前。
此时多米利克浑身浴血,铠甲上甚至还有敌人的残肢碎肉,简直如同从地狱中走出的恶魔骑士,但薇尔菲德却没有丝毫畏惧。
她也不嫌弃男人身上的血污,直接缩进了他的怀里,懒洋洋地说:
“多米,这几天,我真的好累,身上还多了好几处伤痕,你可得好好补偿我。”
薇尔菲德那份在人前展示的坚毅面容,这一刻消失的无影无踪。
一眨眼,像是变回了一个幽怨的小妻子,语气也是软糯无比。
多米利克感受着怀中这具躯体的柔软,在她浑圆的臀甲上重重拍了一下,调侃道:
“等击溃了兰尼斯特,我就来给你好好检查身体,看你有没有背着我长了老、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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