比武过后。
接下来就是一场盛大的晚宴。
入夜之后则是弦歌不辍。
源源不断的来自谷地和狭海对岸的食物和美酒,让整个河间地重新焕发生机。
好似战火从未在这片土地上燃烧过一样。
在歌手和杂耍艺人的表演中。
贵族们首先享用烈葡萄酒煮的梨子,接着是滚盐炸脆的美味小鱼、以及填满洋葱、蘑菇的公鸡。
随后是大块烤得棕黄的面包,堆积如山的芜菁、甜玉米和豌豆。
上等火腿和烤鹅,一桶桶啤酒和大麦墩的野鹿肉装得满溢……
至于甜点,奔流城仆人们端出一碟碟由城堡厨房精制的糕饼。
有奶油面包,糖丝饼干,鳟鱼形状的柠檬蛋糕,加香料的蜂蜜饼干,黑莓甜饼,苹果派,黄油乳酪等等。
丰盛的晚宴菜肴,并未增加凯特琳夫人的食欲。
她依旧挂念着自己的儿子罗柏和弟弟艾德慕的安危。
女婿多米利克时不时拿两支圆棍夹起食物给自己的女儿珊莎喂食,或俯身轻柔的在她脸上……
那名叫“艾雅·波顿”的侍从也嚷嚷要投喂,凑到他耳边时不时玩笑戏语,或说悄悄话。
凯特琳夫人皱了皱眉头,她完全没有认出这位“艾雅·波顿”是自己的次女艾莉亚。
只当“他”是多米利克的侍从兼男宠。
毕竟贵族中喜好男风的不在少数,比如那位声名在外的“蓝同”。
多米利克很享受食物和美酒,但并没有酗酒或滥食。
他不时开怀大笑,不论与出身高贵的领主,还是地位卑贱的女仆,都能亲切交谈。
贵族们就没那么收敛了。
他们喝得太多,声音太吵……
林恩·科布瑞爵士和安柏家族的大琼恩为谁将第一个翻过金牙城的城墙而争论不休。
琼恩·莱特将一名叫耶哥蕊特的女野人,抱到膝盖上,用鼻子拱她的脖子,一边将手伸进对方衣服里。
乔拉爵士自诩为歌手,正在拨弄竖琴,演奏一曲“野熊摔跤”的曲子。
文德尔伯爵则在逗弄着一位身材姣好的女仆,就差拿那塞进对方嘴里。
最夸张的要数石篱城的杰诺斯·布雷肯伯爵。
他跳到桌上,发誓要在一对一的决斗中干掉“弑君者”詹姆·兰尼斯特。
若不是这位伯爵的一只脚刚巧插进了调味瓶,人们还不会笑得那么厉害……
凯特琳夫人没有加入嬉闹,她静静走出帐篷,紧随其后的是他的女婿多米利克·波顿。
“你们真的好年轻。”凯特琳夫人感叹一声。
当年劳勃在三叉戟河上锤杀雷加王子时,多米利克才刚满两岁,罗柏和琼恩更小。
君临城陷落时,他们尚为婴孩。
铁群岛的巴隆·葛雷乔伊起兵时,他们还在安享无忧无虑的童年……
多米利克应道:“是啊,可我们都会在战争中长大成熟。”
凯特琳夫人没有说话。
当劳勃、奈德和老艾林举起叛旗,对抗“疯王”伊里斯二世时,她自己也是個小女孩。
但等战争结束,她已成为真正的女人。
“可我有些不安。”
“为什么?”
多米利克笑道,“这里充满生机和欢笑,以及活力充沛。我敢说,今夜又会有无数私生子出世……”
“但这不会长久。”
凯特琳悲伤地回答,“凛冬将至。”
“你错了,夫人。”
多米利克用深邃如海的眼睛看着她,“只要我们的心一直火热,对我们而言,凛冬永不会到来。
即便在战斗中牺牲,也会有歌谣传唱我们的事迹。
在歌谣里,所有的骑士都是英雄,所有的少女都是美人,阳光则永远普照大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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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
清晨,万物苏醒。
温柔的阳光,透过窗户洒在卧室地板上。
柔柔如水,越发显得周遭的静谧。
一张大床上,少女正裹着毛毯,睡得香甜。
在她身后,一个高大的身影忽然动了一动,然后缓缓坐起,静静靠着床头。
多米利克正自沉思。
珊莎似乎被惊醒了,下意识的翻了个身,含含糊糊的问,“多米利克大人,要我服侍您起床吗……”
多米利克无声的笑了笑,伸手抚摸着她的枣红色秀发:“没事,你继续睡。”
他从背后抱着少女……
珊莎唯一的缺点是过于“精巧”了些,只堪盈盈一握。
未免让多米利克觉得有些美中不足。
不过回头想想……
反正还会长大的。
多米利克穿好衣服,起床。
清晨的空气带着一丝微凉。
微风轻轻吹拂,将淡雅的花香散播开来。
走廊上转过一个弯,多米利克便见薇尔菲德正独自坐在那里,手捧着一本大部头书籍。
薇尔菲德今天没有穿她那套骑士装备。
今天穿的是白色的天鹅绒衬衣,外面套着精巧的披风,下身穿着蓝色过膝百褶裙,棕色发辫用一顶镶满钻石的发箍箍住,一双珠圆玉润的大长腿,踩着长筒皮靴,显得英姿飒爽……
薇尔菲德突然感觉到有人靠近。
回过头,就见多米利克不知何时已经来到自己身边。
“早安,多米。”
薇尔菲德露出甜甜的微笑,打着招呼。
多米利克走上前,揽住她的腰肢,“早啊,薇尔菲德,你在看什么?”
“一个关于加尔斯·园丁十世的故事。”
薇尔菲德笑容温和,抬了抬手里的书,“我正读到一段有趣的历史。”
“哪段历史?”多米利克好奇的问道。
“关于‘灰胡子’加尔斯·园丁的一段历史……”
薇尔菲德缓缓道,“这位河湾王统治期间,因继承人的纠纷,而导致麾下的封臣们分立成两派,河湾陷入内斗,到处都在流血,刚好这时多恩人入侵,旧镇被攻破,高庭被洗劫,这位河湾王也惨遭割喉而死……”
加尔斯·园丁十世,人称“灰胡子”加尔斯。
他是历史上一位河湾王。
他整整统治了河湾地长达89年,却是河湾王国国力最衰败的时代。
加尔斯十世7岁时被加冕为王,直至96岁才死去,统治时间比他的先祖“金手”加尔斯·园丁七世更长。
加尔斯十世既不聪明也不睿智,反而是庸碌又好大喜功,在他身边的都是弄臣与阿谀奉承之徒。
他老年时变得更加昏庸,只是不同派系之间的傀儡,而这些人只想贪污弄权。
更严重的是,加尔斯十世没有儿子,只有两个女儿,一个嫁入培克家族,一个嫁到曼德勒家族。
两大家族势力旗鼓相当,都觊觎河湾王位。
他们的斗争由最初的宫廷阴谋与暗杀演变成最后公开战争,其他河湾领主也加入战团。
此时,周围各国乘虚而入,凯岩王与风暴王大肆扩展领土,多恩人的掠袭更不断加剧。
一位多恩亲王围困了旧镇,另一位挥军渡过曼德河,攻下了高庭。
多恩人将见证了无数位河湾王的橡木王座,劈成碎片烧掉,搜刮了一切财富后,将高庭烧成平地。
当时破城的多恩人,发现了加尔斯十世被绑在床上,躺在自己的粪便上哀号哭泣。
于是给予他慈悲,用利刃割开加尔斯十世的喉咙……
“那个愚蠢的‘灰胡子’啊。”
多米利克撇撇嘴,“我记得他有两个女儿,却将一个嫁去了你们曼德勒家族,一个嫁去了培克家族,所以他死得不冤。说起来,你们曼德勒家族颠簸流离到北境,都是他害的……”
“没想到多米你这么精通历史。”
薇尔菲德刚准备和这位多才多艺、精通历史的“国王之手”聊聊河湾地的历史。
全然没注意自己外衣的扣子,已经不知什么时候被解开了几粒。
当她警觉的时候,“国王之手”的手,已经在……
薇尔菲德正要挣扎。
多米利克身手一揽,不由分说将她搂进怀里……
喔,确实要大上不少!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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奔流城下。
傍晚。
风吹得一面旗帜猎猎作响。
这时,从城门楼前突然传来声响,把众人都吓了一跳。
铁链嘎吱作响,闸门升起,大门也在绞链声中缓缓打开。
在一阵金属碰撞和马蹄声中,一队人马骑过铁闸门。
来者全部身着黑衣。
他们虽然风尘仆仆,面露疲态,却高举象征着守夜人军团的黑色旗帜。
为首的一人有着锐利的容貌和灰蓝色的眼睛,非常削瘦。
队伍里还有一个满脸疲惫、不住喘气的胖子。
“我们终于到了。”
…………
奔流城,大厅。
“诸神在上!”文德尔喃喃道,“琼恩,你快瞧瞧。”
琼恩·莱特听到这话转过身。
他看到了他平生所见最为肥胖的胖子,一脸局促的站在大厅门口。
单凭目测,此人大概有三、四百斤重,肥大的下巴,完全遮掩住刺绣外套的绒毛领口,圆滚滚的大脸上,一对苍白的眼睛局促地四下转动,汗水淋漓的肥胖指头,则在黑色天鹅绒上衣上揩个不停。
“公子哥儿一个,我敢打赌,”文德尔对琼恩说,“南方来的,八成是高庭一带的人。”
文德尔曾经跟着白港的舰队走遍七国全境,自称凭口音便能分辨别人来自何方,操什么营生。
胖子穿着绒毛滚边的外套,胸前用鲜红丝线绣着一个大跨步的猎人。
琼恩不认得这个家徽。
“是河湾地塔利家族的纹章,他们的家堡叫做角陵。”文德尔笑着解释道。
“我是山姆威尔·塔利,来自角……”
胖子停下来舔舔嘴,“我的意思是……我曾经是角陵塔利家族的人。家父是蓝道·塔利伯爵,高庭提利尔家族的封臣。我本来是角陵的继承人,不过……后来我加入了守夜人军团……”
“看来这年头,南方连盗猎者和小偷都人手短缺,这会儿倒把猪送到守夜人啦?”
文德尔大大咧咧的笑道,周围的侍从们也是大笑。
但琼恩没笑。
“守夜人的班扬·史塔克大人,他……他叫我来这边……。”胖子不确定的说。
“班扬叔叔在哪?”琼恩问道。
“他去见国王之手大人了,让我来这里找一个叫琼恩·雪诺的人。”
“我就是琼恩·雪诺,不过现在改名莱特了,前临冬城公爵艾德·史塔克的私生子,我以前也在守夜人军团待过一段时间,你叫我琼恩就行……”
山姆威尔·塔利点点头,“我……如果你愿意的话,可以叫我山姆,莪妈都这样叫我。”
“胖子,你要尊称他琼恩大人,他可是王国堂堂子爵。”
文德尔边说边凑过来,“你就是多米利克大人千里迢迢从守夜人军团召见的人?小子,你会打仗吗?”
山姆威尔·塔利的视线,刚碰到文德尔的眼睛,随即像受惊的动物般转开。
“我……对不起,”
山姆威尔说,“我……不会打仗。”
“连仗都不会打,来干嘛!”文德尔嘘了一声,大大咧咧的走开了。
“班扬叔叔叫你来找我干什么?”琼恩问他。
“他让我找你弄点吃的,我还没吃晚餐呢!”
山姆威尔拍着又大又肥的肚子……
等琼恩将山姆威尔带到餐厅的时候,晚餐已经结束很久了。
一名奔流城的骑士吃着厨子们准备的最后一个猪肉馅饼。
山姆威尔·塔利傻傻的站在那里,嘴巴张得老大,口水都流出来了。
“大人,食材用完了,要想用餐得等到明天早上城外运来新鲜的食材。”厨子一脸歉意。
“没办法,晚餐时间早就结束了。”
琼恩拍了拍胖子的肩膀,示意他跟着离开。
山姆威尔盯着骑士嘴里的最后一个猪肉馅饼,不甘地转身。
胖子又饥又饿,光是跟上琼恩的脚步,就已经累得气喘吁吁。
琼恩只是微笑。
“首相大人会逼我上战场吗?”
山姆威尔问。
他一眼扫到城外绵延不绝的帐篷和营火,脸顿时像结块的酸牛奶一样僵硬,“要我上战场,我不死才怪。”
琼恩难以置信的皱起眉头。
这人胆小得太离谱了。
琼恩疑惑不解地问:“我真搞不懂,假如你真这么害怕上战场,那你加入守夜人部队做什么?”
山姆威尔·塔利久久的注视着他,那张大圆脸仿佛就要塌陷进去。
他找了张长椅坐下,竟就这么哭了起来,抽抽噎噎,整个身体都在不停地颤抖。
琼恩·莱特顿时没了主意。
长这么大他还没见过这种场面,只能站在一旁观看。
胖子的泪水如同荒冢地的雪,似乎永远不会停。
又过了一阵子,山姆威尔·塔利估计是哭累了。
他终于开始说话,琼恩·莱特则静静聆听。
听这个胆小鬼亲口述说自己如何加入守夜人军团,又如何来到奔流城的缘由……
山姆威尔所在的塔利家族历史悠久,盛名远播。
他们是高庭公爵兼南境守护梅斯·提利尔的封臣。
山姆威尔乃是蓝道·塔利伯爵的嫡长子,生来就继承了富饶的领地、坚固的堡垒和一把传奇的双手巨剑。
剑名“碎心”,是用瓦雷利亚钢打造而成,父子历代相传,已有近五百年之久。
然而不论山姆威尔出生时,父亲蓝道伯爵对儿子有着何种的骄傲。
都已经随着他的日渐长大,变得肥胖、柔弱又脾气古怪,而全部烟消云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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