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杯酒下肚，提利昂的对话随意多了，没有一开始的防备和警惕。

多米利克渐渐将话题引到了另一个方向。

“你哥哥詹姆·兰尼斯特从披上白袍那天起，就自动放弃了对凯岩城的继承权。

大家都知道御林铁卫的骑士不准结婚，不得生子，不能继承领地。

为何你父亲泰温公爵，从未宣布你是凯岩城的法定继承人？”

“因为泰温大人讨厌我！”提利昂脱口而出。

“原来如此，那为什么？”多米利克深邃的眼眸发出光芒，却不带丝毫情感。

“为什么？”提利昂忍不住在问自己，然而他早就心知肚明。

“可能因为我是个害死母亲而出世的人？

或者是個怪胎、畸形、不听话的主。

在我父亲眼中，我心中装满妒忌、充斥着恶意，是个淫欲缠身，尽耍小聪明的家伙。”

“哦，真是令人悲伤的话题。”

多米利克怜悯的叹息一声，继续伤口撒盐，“不如我们聊点别的。比如，你小时候娶的妻子，那个她叫什么名字？抱歉我记不住了。”

“泰莎。”

“对，那位叫泰莎的女孩。”

“多米利克大人，您对我的了解，似乎比我想象的还要多，连我曾经娶过的妻子叫什么名字都知道。”提利昂面色古怪。

“我是听你哥哥詹姆讲的。”

多米利克章口就来，他必须把詹姆·兰尼斯特当做借口，然后告诉提利昂残酷的真相。

提利昂面露疑惑，心道：你们的关系什么时候这么好了，詹姆会跟你讲这种事？

多米利克似乎看出了他心中的疑惑，继续瞎编：“那是在临冬城的时候，我还没砍断他的左手，有天晚上我们一起喝酒的时候，他提到的。你能跟我聊聊和泰莎之间的故事吗？”

“好吧，既然您这么感兴趣的话，我也不藏着掖着，反正我的好哥哥已经跟你说过了，希望他没有在故事里贬低我。”

提利昂摇晃着脑袋，嘴里哼起了一首歌谣，似乎在组织语言。

实话说，愿意跟侏儒聊天的人太少了，有些故事他这辈子只能憋在心里。

“这是什么歌？”多米利克问。

“这是密尔的歌谣，叫做‘我的恋爱季节’。如果你知道歌词，就会明白写得有多么甜美哀怨。那位叫泰莎的女孩子以前常唱这首歌，所以我想忘也忘不掉。”

提利昂说着抬头望着多米利克。

多米利克很识趣的让狱卒搬来椅子，然后坐在上面，这样“小恶魔”就不用抬着脑袋跟他说话了。

“那是个清朗的寒夜，群星的光辉洒在山间，我遇见了她。”

提利昂慢慢诉说，一旁的多米利克耐心倾听。

“当时詹姆和我正从兰尼斯港骑马回来，只听一声尖叫，就见一个女孩朝路上跑来，后面跟了两个大呼小叫的强盗。

我老哥拔剑去对付强盗，我则去保护女孩。

那女孩只大我不到一岁，黑头发，很纤细，那张脸教你看了就心碎。

最起码莪的心碎了！

虽然她出身低贱，又一副营养不良的样子，也很久没洗澡……但就是讨人喜欢。

那两个强盗先前已经扯开了她穿的布衣，背几乎都露了出来，所以我用自己的斗篷裹住她。

然后问出了她的名字和身世。

她是个农夫的女儿，自从她父亲发烧病死后就孤零零一个人，正准备去……唉，其实要去哪儿她自己也不知道。”

“真是个可怜的女孩。”多米利克附和一声。

“嗯，是的。

当时詹姆一心只想去逮那两个强盗，于是我把惊慌失措的女孩带到附近的旅馆，弄点东西给她吃。

她比我原先料想的更饿。

我俩足足吃了两只半烤鸡，又喝了一整壶酒，边吃边聊很愉快。

那年我虽然才十八岁，但一喝酒就乱了性。

总之等我回过神来，已经跟她躺在床上。

她很害羞，但我更害羞，真不知我是打哪儿来的勇气？

我给她开苞的时候她哭了，但事后她吻了我。

然后悄声唱起那首歌，到第二天清晨，我已经爱上她了。”

“你爱上她了？”多米利克的语气听起来有些奇怪，这爱情来得真够突然的。

“很可笑，对不对？”提利昂又哼起那首歌谣，“后来我娶了她。”

“兰尼斯特家的人娶个农家女？”多米利克无奈，“你父亲泰温大人肯定不会同意的。”

“没错，所以我找个喝醉酒的修士，偷偷为我们举行了婚礼。我不敢把泰莎带回凯岩城，就把她安顿在一间小屋里，咱俩过了半个月的夫妻生活。

直到我父亲泰温公爵发现了这件事……”

过了这么多年，讲起这件事竟依旧让提利昂倍感难过，“我的婚姻到此结束。”

提利昂悲伤的靠着墙壁而坐，凝视着长廊上的火炬，火光映照在墙壁上的背影，要多落寞有多落寞。

“泰温公爵把那女孩赶走了？”多米利克明知故问道。

“不，”提利昂摇了摇头，道，“泰温大人告诉了我真相，其实……那女孩是个妓女。

整件事都是我哥哥詹姆安排好的。

詹姆认为让我体验男女之事的时刻到了，便精心策划了这一切。

为了让我牢牢吸取教训，不能爱上妓女，泰温大人把泰莎叫进来，让他手下的卫兵一起轮奸了她。

说实话，他们出的价钱挺公道，一人一枚银鹿，你说多少妓女值这个价？

泰温大人让我坐在角落，逼我全程观看。

到后来泰莎赚的银鹿多得拿不完，白花花的银鹿顺着指缝撒了一地。

泰温大人让我最后一个上，他还递给我一枚金龙，因为我是兰尼斯特家的人，身价不菲……”

“提利昂阁下！”

多米利克大声打断了他的话，“你的故事跟你哥哥讲的好像有点不一样！”

“有什么问题吗？”提利昂问。

“你哥哥詹姆亲口跟我说，他对不起你，因为他欺骗了你。那位叫泰莎的女孩并不是妓女，也不是他特意安排的……他只是迫于泰温公爵的淫威，才不得不在你面前撒了谎。”

多米利克说出了剧情里的真相。

提利昂张了张嘴，半天才反应过来：“不可能，你在跟我开玩笑！”

他面色难看，脸如死灰，嘴里嗫嚅着道：“如果你说的是真的，我父亲泰温大人为什么要这么对我？他为什么要骗我说泰莎是妓女？”

“因为泰温·兰尼斯特，不愿意有人爱着侏儒！”

多米利克的话语，响在提利昂耳边，如同恶魔在低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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