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下,桃树旁,这个女子正修剪着桃枝。
她体态适中,高矮合度,肩窄如削,腰细如束,秀美的颈项露出白皙的皮肤。
既不施脂,也不敷粉,发髻高耸如云,长眉弯曲细长,红唇鲜润,牙齿洁白,一双眼睛柔情似水。
陈秩一时间看的呆了,注视着白衣女子的眼睛,半晌没有说话。
她那黑白分明的瞳仁中,充满了智慧和灵性,澄澈明亮又深邃绵长。
那女子朱唇轻动,道:“公子是在舞剑?”
清脆婉转的声音把陈秩唤醒,他竟然一时间不知道怎么回答。
这女子虽然生的好看,但是问题也问的煞是奇怪,为何问自己是不是在舞剑?这不是一目了然吗?
陈秩顿了好久,才木木的回了声“是”。
那女子耳朵微动,转头看陈秩,笑不漏齿,道:
“公子见谅,我自幼目盲,看不见世间万物,莫不要惊了公子。”
陈秩吃了一惊,这女子看不见?
这怎么可能,陈秩仔细看着她的眼睛,那双眼睛晶莹剔透,炯炯有神,完全不像是看不见的样子。
“公子的剑法虽然有力,剑也是柄好剑,但是剑法未必有些凌乱,没有什么章法。”
陈秩脸颊微红,被一位娴静女子说自己剑法凌乱,确实是丢了脸,不过自己确实是初次使剑,经验不多。
“公子的剑迹明显不够圆融和自然,若是天色如纸,剑如墨笔,作出的画恐怕不会好看。对不住,我多言了。”
说到剑,白衣女子好像有了兴致,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连连道歉。
陈秩道:“姑娘为何将我的剑迹记得如此清楚?”
白衣女子道:
“这就是天生目盲和普通人的区别吧?在我的世界里,没有光和颜色,记忆和想象是一方天地。所以我记得很多事情,比明目的人要清楚的多。”
陈秩了然。
白衣女子收起了修剪桃树的剪子,道:“公子,我还有事,这便要走了。你是住在对门吗?”
陈秩点点头。
“那麻烦你闲暇的时候照看着些桃树,不要让它死了。”
陈秩从心底不能拒绝。
女子道了一声谢,缓缓走出巷子。
一滴雨滴在陈秩的鼻子上,他伸手抹了一把,然后就是无尽的雨落下来。
陈秩回到家里,低头扒饭。
今天的饭有些无味啊,是没有放盐吗?
他仔细回想了一下,确认自己是放了之后才继续吃起来。
吃着吃着筷子就停了,陈秩感觉很奇怪,自己今天捡了漏,二两银子买下了一柄宝器级别的宝剑,但是怎么就是高兴不起来呢?
想着想着,他的心里浮现出白色飘飞的裙裾。
心开始跳了,越跳越快,越跳越快,“怦怦”的声音清晰传到陈秩的耳朵里。
他放下手里的碗筷,拿上蓑衣和伞急忙出了门。
他跑到巷子尽头眺望,拿着那把伞,希望可以在大雨中给她。陈秩不知道做什么应景,只知道许仙用过这个招式。
等了一会,他觉得自己有点可笑,这不是刻舟求剑吗?等着一个明知道不会再次出现的人,她已经走了。
前世读此典故时只觉得这个人好蠢,明明得不到的东西还要去找,现在看来,世人皆是这般。
一点点渺茫的希望就可以让他在这雨中站立许久。
那白色虚影竟然真的出现了,她竟然真的折返回来。
陈秩的心跳的更快了,他有点不敢上前。
看到白衣女子走到她家那扇朱红色的大门前,陈秩才咳嗽了一声。
白衣女子转过头来,问道:“是刚刚那位舞剑的公子吗?”
“是我。”
“没想到雨突然下起来了,公子如果不嫌弃可以进来一叙。”
陈秩跟在白衣女子身后进了门。
诺大的一个家,只有白衣女子和一个侍女,不见其他人。
陈秩不好刺探别人家的秘密,在炉火边坐了许久才心情平静。
陈秩这才有心思仔细看房间的摆设。
一看就是富贵之家,家具都是红木、紫檀等名贵材料,色泽通透、纹理自然。厅堂通常摆放着屏风、画轴、花插等物品,其上采用各种曲线,花卉等图案,色彩浓郁,工艺讲究。
陈秩的目光扫过中央的一副对联后就不再转移目光。
上面写的是一首诗。
侍女给二人上茶。
白衣女子笑道:“公子可是对诗词有所研究?”
她虽然目盲,但好像能看到陈秩目光所及之处。
“不敢不敢,一点兴趣爱好罢了。”
“公子看上面的诗如何?”
陈秩作沉思状,然后道:“还算对仗工整,但是少了一丝灵气。”
“哦?”女子有些惊讶,这两句诗是大家所做,往日朝中王公贵族见此都是大加赞赏,没想到今天这个少年却是非同一般的看法。
“那公子觉得什么样的诗才是好诗?”女子来了兴致,问道。
陈秩心中天人交战,他本来是不想搬运前世诗词的,但是,他真的很想让这个女子高看自己一分。
纠结许久后,他道:“在下曾见过一首诗,或许……”
“快请讲。”
陈秩把前世剑仙的那首诗搬了出来,道:
“云想衣裳花想容春风拂槛露华浓.若非群玉山头见会向瑶台月下逢。这是一个叫李白的诗人所作。”
念完诗词,他静静的看着对面的女子。
白衣女子将这首诗默念了好几遍,然后写在纸上,之后,一抹红霞飞入她的脸颊。
过了许久,道:“真是,真是一首好诗。”
她有些慌乱,定了定心神,然后道:“公子,我要离开这里了,以后还请你照顾好这颗桃树。”
陈秩点点头,和女子,侍女一起走出门,看着那抹白色身影在侍女伴随下远去。
陈秩握紧了手中的伞。
终了他还是没有送出伞,他有勇气念出这句千古绝唱,却是没有勇气把这把伞送给她。
一股无尽的后悔之情涌他的心间,几滴泪水和雨水混在一起。
女子和婢女走出巷子,婢女打趣道:“主子,这少年真会夸你,这两句诗我虽然只能品出一二,但也觉得不凡。”
白衣女子用力打了推搡了一下婢女,红着脸道:“你这妮子胡说什么,不过这诗自然是好诗。”
一个身影突然从天而降,挡在二人面前。
那人带的帽子很有特点,前部有一个鸟嘴状的垂饰,袍服华贵无比。
他双鬓微半,此时半弯着腰,对白衣女子深深施了一礼,道:
“公主,不要胡闹了,陛下正在四处找您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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