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甄府的围墙很厚,不止如此,别人家的门都是木制,最多宽大点,再涂一道油漆,可甄家又在木门外蒙了一层铜皮,看起来金光闪闪,高不可攀。

刘诚叩响门环,回两步耐心等候,久无回应,再敲,椒图门环旁边“哐当”打开一扇小窗,窗孔不大不刚好露出半张脸,一片麻痘上嵌着只极不耐烦的贼眉鼠眼,那下人张口就问:“谁啊?”

刘诚忙说:“冒昧打扰,我乃中”

中山靖王刚刚起头,那下人也不待听完,“未得邀请勿行大门,须有拜帖,呈帖,出门右拐,走后门!”

哐当!

那孔又给堵上了。

刘诚无奈,找来纸笔写好,又抱着贺礼绕到甄府后门。这贺礼,贺的是早春,是拜见士族贵人必不可少的东西,倒不一定贵重,讲究心意,至少是个礼节,甄家家主甄逸,可不单单是大商巨贾。

这道后门倒是常开着,边上站的两个家丁极为殷勤,只要是见人送礼来的,统统来者不拒,一概笑脸相迎。

刘诚再一次挤出笑脸,“劳驾!我想”

那两人见刘诚手上有帖子,而且后面的高长恭拿的礼盒还不分出一人上前招呼,抬手打住,“我懂!两位且进来就是,一切按规矩来办,请先跟小人来!”

看来汉代办事不比后世难嘛!

甄家府邸,抬脚入门便是曲折游廊,阶下白石子漫成甬路,园里山石点缀,四周粉墙环护,绿柳周垂,富丽堂皇、雍容华贵,但又艳而不俗,而且园子中还有一带水池,白石板跨在水上可通对岸,对岸,那才是甄府核心宅邸。

岸那边,甄府里下人正在扫去积雪,处处张灯结彩,屋檐下挂满了大红灯笼,即便是白日,里面的灯烛也依然亮着

那下人并不引人去对岸,岸这边便有处偏厅。

刘诚被人引至偏厅外,感觉不太对劲,前面居然有人排队,那下人倒是态度尚好,说两位稍侯即可,一切自有安排。

刘诚探出脑袋往前瞅了一眼,我去!前面人人拿着帖子、捧着贺礼,原来跟自己一样,全都是来走后门送礼的!

小半个时辰才轮到自己,偏厅前摆了张长桌,有人端坐,客客气气收下帖子,将礼物登记好留下,然后笑着对刘诚说:“贵府心意小人代家主收下,也代甄府谢过厚爱,公子若无它事,安心回去便好!”

“不是我不急的!可以留下用膳!”

你妹!

原来这东西送了,连一个姓甄的都见不到!刘诚苦笑一声,拉着愤愤不平的高长恭出了门!此路不通,只能回去再想办法。

管家来伯,年近五旬,是主母带过来的娘家人,早年为了甄府走南闯北,没少操劳,如今可算闲下来,手里好多事都交给了年轻人打理,难得享几天清闲。

不过临近年关,外面千头万绪的生意自己可以不管,但府上一应安排,里里外外的布置,还是少不了要自己多瞅瞅,时不时叮嘱几句,把把关。

尤其是今年,老爷身子虚弱,夫人嘱咐过,要热热闹闹,来年才吉祥!

可出不得岔子!

比如这八方拜帖,哪些可以置之不理,哪些该隆重回礼,又有哪些该交给家主定夺,别人搭不上手,还得自己把严实了,一张一张,非得亲自过目才行。

眼神不好,来伯把脸几乎贴到了字上,念道:“中山国国相渔阳张纯仁伯敬拜”。

张纯张仁伯!

堂堂中山国相,虽然可能只是礼节性的帖子,未必真的会亲自拜访,但那也大意不得,来伯单独把这帖子放在一边,挑出来,待会儿呈到家主书房里。

他又拿起一张,正待要念,门外小六推门进来,捧着一堆帖子,喜笑颜开道:“来伯,又有得忙了,这些帖子啊!都是刚来的,您老多担待!”

来伯喘口大气,信手拿起面上那封,嗯?

随即问道:“怪了!六儿,这是哪家的帖子,为何无名无姓?还画朵花?”

“不知道啊,我没来得及细看!”

“你这娃儿也是!莫要节骨眼儿上出了篓子,万一是汝南袁家来帖,被你误了可是要打断腿脚的!哼!”

小六吓得一哆嗦,站在一边不敢再贫嘴。

帖面无字,这不合规矩!

要是正常人,恨不得把祖宗十八代的头衔都写上才好,但刘诚不正常!压根不知道外面还要写字,觉得太空白不好,能在扉页上画了一朵梅花稍微修饰一下,就已经很不错了!

来伯展开来细看,更糊涂了,也不说何人何时来访,谋的又是哪一块的生意,一共才写了四字,左页“中山”,右页倒写着“张纯”,也不知此人是本就粗心大意,还是有意为之。

不对!又是张纯!

刚刚才有一封中山张纯的拜帖,莫非,此乃某人愚人之术?来伯心中一怒,堂堂中山甄家,何人敢藐视,甩手,便把那刘诚绞尽脑汁写的帖子一把扔进了纸篓里。

虽然余怒未消,但来伯毕竟心思缜密,担心还有疏漏,想了想问小六,“这人除了帖子,可有贺礼?”

小六打开册子,找了找,“有的!”赶紧转身从外面拿来一盒东西进来,解开层层精美包装,正是一坛杏花村和一盒新茶!

来伯拆开茶罐,取了几粒茶叶放在嘴里,嚼起来似乎并无二样,吐掉,更加坚信即便不是愚人闹剧,也多半是哪个不知礼数的后生晚辈荒唐之举,再拧开酒壶,凑近闻了闻,经不起诱惑,浅尝了两口,正回味,一个走路踉踉跄跄的小丫头趴在门槛上,奶声奶气喊:“老头!你偷酒!”

“五小姐,我”

那丫头说完就跑了,兜里沿路掉着蚕豆,后头跟着的几个丫鬟提心吊胆在旁边护着,生怕她摔倒。

来伯有苦难言,五小姐甄宓,那可是甄家的心肝宝贝,生得瓷娃娃一般不说,还是个古灵精怪的丫头骗子,人小鬼大,要是在家主面前添油加醋一说,那自己还真可能晚节不保!

来伯思前想后,把那帖子重新捡起来,贺礼也重新包好,与中山国相的帖子放在一起,打算一并呈上去,管他的,老爷要是问起来,就说自己在试毒

甄家家主甄逸,乃是东汉太保甄邯的后人,家中世袭二千石俸禄的官职,官至上蔡令,只是因为身体有佯,这才告病回乡。

甄逸的身体不好,不是一天两天,这两年,每日都离不开药罐,喝下的汤药比吃的饭菜还多,就连书房里也常年充斥着一股苦味。

夜里,甄逸睡不着觉,还在临摹一篇蔡邕蔡大家的熹平石经。蔡大家所创之“飞白”体,享有“书骨气洞达,爽爽有神力”的美誉,甄逸本有此好,求得真迹更是爱不释手,有事没事,老爱关在书房里临摹鉴赏。只是刚才那字收笔,胸中气紧,接着便是咳嗽不止,好好的一个字,成了虎头蛇尾,功亏一篑。

“唉!”

甄逸放下笔,转身见夫人张氏沏好一壶新茶,闻着清闲扑鼻,心中淤积稍减,接过杯子,仍捂着张氏纤纤玉手,眼含深意,“夫人有劳!”

张氏俏脸一红,急忙抽出双手,笑言:“甄郎且尝尝,此乃徐州糜家所售新茶,吃法和口感俱与往常不同,妾身也是托人才购得少许!要是满意,我再去求!”

甄逸颔首喝下一口茶水,也不知是这新茶真好,还是见妻子柔美温顺心生感触,确是觉得沁人心脾,有滋阴养肺之感,他喜出望外,笑眯眯对着张氏说:“真美!”

对于自家夫人,甄逸心中有愧,外人或许不知,他甄逸怎能装聋作哑。甄府偌大的家业,几乎都由张氏一人里外操持,贤良淑德不说,所育三子五女,个个出落,尤其是小女甄宓,乖巧黏人,饴糖一样含在嘴里都怕化,可惜长子甄豫早夭,不然

可越是如此,甄逸越是害怕,自己身体每况日下,虽时常在人前装作无碍,但前几天,开始痰中有血

张氏白了他一眼,“妾身问的可是茶!”说完,还像尚未出阁的女子一般羞涩,不敢与人对视,故作镇定,随手翻起桌上的帖子来。

甄逸爽朗一笑,很久没有与夫人打情骂俏,今日突然心情大好,他从身后环住张氏,在耳根轻言私语,“茶美!人更美!”

茶香之气,吹得人心花怒放。

“嗯?”

甄逸眼前,刚好无意看到了一张白帖,面上只描了朵梅花,“这是何人所绘?简单却错落有致,倒是奇思妙想!”

张氏也不解,这真的是张拜谒之帖么?

翻开来看,甄逸扑哧笑出声来,这人字迹丑陋不堪不说,四字,还两两写反,可曾用心念过书,识过字?

张氏掩嘴陪着笑,“中山?张纯?这张仁伯好歹读过几年诗书,怎会如此不堪?”

“呵呵!不是张纯,张纯此人的笔墨我认得”

正待推敲,门外传来孩童哭闹,本该早已入睡的甄宓在丫鬟怀里大喊,“娘亲!我梦见家里起火,水池里的水都没了,鱼儿也都渴死了!”

甄逸搂着自己的宝贝女儿,轻拍后背说,梦里呀!都是假的,宓儿哪里能信,何况梦都是反着的,你那漂亮鱼儿正在长大

那甄宓毕竟还加上白日好动,早没了精神,没过多久便又入了梦乡。

张氏却看着那张拜帖发呆,嘴里反复呢喃:中山!张纯!反!

联想到近日种种,她猛然坐起身来,桌上的茶水一碰,全洒在了那朵梅花上,“甄郎!大事不好了!张纯要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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