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班。

顾芒迎着天边渐渐升起的旭日，踏进教室。

教室里吵得不可开交，大多都是女生在叽叽喳喳。几乎刚开学一天就有好几个学姐找到她们，应允各种好处想要一张舞长空的照片。

就现在，还有不少学姐在外边晃悠，企图以一节课代价来一场与舞长空的邂逅。

可五班女生也不是善茬，本着肥水不流外人田的想法，她们一致达成了结盟，没人愿意给那群吃相不好看的学姐偷拍照片。同时，内心也渐渐滋生出了一点虚荣心。

而男生，大部分神经较为大条。但也有不少讨论着学校里看到的哪个青春靓丽的学姐、不停与班上女孩单纯做着对比。

其中，议论次数最多的是，顾芒同桌。

这个叫做余呦呦的女孩，五官里无论挑哪一个出来单独看，都不算特别精致完美。

奇异的是，在大家都未长开的年纪，却绝对可以用漂亮来形容。

她的鼻梁不算很高，但鼻头翘而小，反而添了几分娇柔。

嘴唇稍显薄了些，可嘴角自带着天然上弯的弧度，搭配薄唇，是未语先笑的俏丽。

眉毛笔直浓长，那种英气的少年感已初见峥嵘，冲淡了甜腻。

她的眼睛算是少见的狐狸眼，不是特别大，但形状意外的精致漂亮，修长的线条，琥珀般的眼瞳，睫毛也很长，笑得时候眯起来，像两弯迷人的新月，让人不自主心生保护欲。

而略微上挑的眼角，一颗精致小痣如同神来之笔，搭配上独具特色的眼型，让人看着除了天真甜美的感觉外，又兼具了某种动物般微妙而天生的妩媚。

总之，男生们不时叫嚷，大惊小怪地朝她所在的方向张望。

唯一的例外是顾芒。

来到教室，道歉的话到嘴边有千言万语般，却如鲠在喉。

只是跟谢邂唐舞麟两人报了句平安，便转头安静地坐在自己位置上一言不发。

另一边，谢邂唐舞麟二人倒是跟余呦呦很合得来。说来也奇怪，除了对唐舞麟与自己外，谢邂对其他人的表现一致都是臭脸，而余呦呦几乎将他冷言相对的话全部接过，不轻不重游刃有余，并且有声有色。

顾芒边转着手中的笔，漆黑的眸子边审视着余呦呦。

心情极为复杂。

有愧疚，有惊讶，有自愧不如。

自己还不如一个小女孩。

事实上，顾芒已经预料到她会一哭二闹三换座位的画面。毕竟是自己有错在先，他甚至也能接受一个小孩子拿他当出气桶。

但一想到昨天女孩倔强的眼神，顾芒觉得自己真是……罪该万死。

事出从急，对一个清清白白的小女孩动手。

总之，这不是一个正常人该干的事。

顾芒不停地忏悔。

看到她手上的勒痕，他从怀里摸出了在外面找舞长空借钱买到的药膏，顾芒双手摊起，负荆起罪般望向女孩：“余呦呦同学，昨天的事情对不起！”

见到是他，女孩转头诧异地神色顷刻转变，恶狠狠瞪了眼顾芒将头扭向一边，气鼓鼓地道：“哼，你的东西我不要。”

可一双狐狸眼却是滴溜溜地转起，皎洁的看向了低下头羞愧难当的顾芒。

顾芒本想解释的话到了嘴边，却一句话也说不出。只是把头愣愣的低得更低了，“对不起。”

顾芒头一次觉得自己是那么可恶。

这时，前排一个身材比较宽硕的男孩，吸了吸鼻子，推着一边低头打起瞌睡的瘦高男孩，道：“你用力掐我下，我刚刚好像看到余呦呦同学对我笑了欸。”

“嘶！卧槽。你轻点！”胖子怒视头也不抬的瘦子。

两人长相看起来颇为相似，似乎是兄弟，只是一胖一瘦，一矮一高。

“三哥，不是你让我掐的吗？”瘦瘦的男孩委屈道。

“可我没让你掐那么疼啊！”

……

当然这些顾芒是不清楚的，突然觉得自己还不够成熟，还需要成长。

上一世在卡塞尔度过了大学时光，就到了这个世界……

现在看来，在学院自己学到的东西也很有限，至少不如眼前这个女孩。

顾芒眼中没有丝毫不耐，他真诚的想要道歉，可是除了说对不起外却不知道还能说什么。

这一刻自己似乎人被放上了断头台，刽子手是面前的余呦呦，她大刀阔斧地咆哮举起了虎头刀，却迟迟不落下故意将刀悬在空中，足足十几分钟的时间。

最后，似乎是掐着点，等到舞长空踏进教室那一刻，她才不轻不重的对顾芒说道：“算了，看在你这么诚恳的份上，药我就勉为其难的收下。”

“但我可没有原谅你。”末了，她补充道。

顾芒抬起头，重重的点了点。

而一旁看得眼睛瞪得老大的谢邂，早跟着唐舞麟转过身，窃窃私语的嘀咕道：“唉，真是猪油蒙了心，以前没看出来顾芒竟然是这种人。”

两人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当时顾芒昏迷时他们还在外面走廊，直到突然瞄到舞长空才进入教室。

由于五班人很少，顾芒这一排就是最后一排，所以两人暗中角力几乎无人知晓。

这让谢邂误以为自己不在的时间错过的什么，捶胸顿足道：“世风日下，人心不古啊！”

顾芒眼前一黑，这俩货，什么跟什么去了。

虽然其中大部分都是谢邂在说，唐舞麟不时点头附和。

但俗话说得好，认真乃是超必杀，顾芒深以为然。

单纯的唐舞麟被谢邂拉上了贼船，他转过头对着顾芒看了好几眼，欲言又止。认真的眼神，好像已经脑补出了《少年与少女不得不说的一百个故事》。

不过好在这样的眼神没有持续很久，最终唐舞麟在舞长空的目光下一叹三回头。

顾芒脑袋涣散着，如果没人制止他们，他毫不怀疑第二天的东海学院头条会是：

《震惊！究竟是人性的扭曲还是道德的伦丧…》

《东海新生竟惹得天怒人怨！》

《良家少女为何夜夜哭泣》

又或者第二天早上就能满学院的听见：

【你听说了吗？一个叫顾芒的新生欺负小女孩。】

【你听说了吗……】

新闻报道，谢邂独家版权，一切尽在东海学院。

如果不是舞长空进了教室，顾芒突然有种想要将始作俑者谢邂大卸八块、斩于刀下的念头。

可旋即，他又看向一旁默不作声端坐的女孩，想到。

……如果是她，这时候会怎么处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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