距离“一世祭”还有五天,
小诗爷爷的咳嗽症状越发严重了,问医诊断后,开了几帖药剂,吃了两副,仍是不见好转。
不单是他,城内药铺一时之间多了不少问诊的病人。
有的头疼,有的像是发热,有的像风寒,有的像是疟疾。
尽管症状不一,但有个特征很明显,基本都是年岁大的,
青壮年和儿童患病的比例则更低些,纵使有症状也更轻。
张太镰看在眼里,心里明净的像寒冷的冰面。
老人气血衰竭,生命精气较弱,所以受毒血幡的侵蚀进程更快。
精壮和儿童虽然气血旺盛,但也仅能抵御一时,随着时间推移,最终也是迟早的事。
城墙上,热风阵阵。
他大口往嘴里灌着火蝎酒,酒浆辛辣如刀,撕扯着喉舌。
但他仿佛麻木了,脸上毫无表情,目视东方,双目失神。
距飞鸽传书已经过了快两天,
这两日来,他每日都在城墙蹲守,可谓望眼欲穿。
“如果快的话,再有三天应该差不多赶来了……”
张太镰转头看向城内,
此时虽是黄昏,但街上人流依然稠密,生气勃勃。
仅从街上热闹的程度看,完全看不出“病气”。
但这仅仅是从表面上,
若是开启灵觉感知视角,一切都变了。
紫黑色的秽气盘踞在城池上空,像道道炊烟聚成的片云,浓而不散。
再看向这些街上的人,每一个都像是刚出笼的包子,向外散发着淡淡紫黑色的气息。
尤其在人流最聚集的主街,气息堆叠,空气中像是加了一层滤镜,使得每个人都变得“粘稠不堪”。
这几天来,他的灵觉感知一刻不敢懈怠,生怕一个疏漏,导致引发一场“生化危机”。
比如今天,
他秘密处决了三个症状严重,即将感染变异的城中百姓,
这三人的住家离水神庙泉眼都很近。
离泉眼越近的区域,水中毒性的浓度就越大,自然变异的也更快。
为了不使祸及旁人,也为了不引起大规模恐慌,张太镰只能将他们秘密缄除。
——为了拯救大多数人,不得不牺牲少数人的利益,甚至生命。
这套说辞,他上辈子,上上辈子早都听腻了。
可他没想到,有朝一日自己也会面对这样的“电车难题”。
如果让他摸着良心说……
干这事的感觉,很艹蛋。
张太镰又灌了口酒,这次含在嘴里分批咽下,但嗓子仍有些发干。
“来得及的,应当来得及的……”
……
篝火前,青云四人围坐。
天琊置于手边,秋水般的剑刃与剑鞘微微扯出一条缝隙,
以致于一分锋芒外泄,淡蓝色的剑光,氤氲出女子写满心事的脸。
“这几天各位赶路都辛苦了,所幸路程已尽,估计明天日落之前,就能抵达青云山地界了。”
宋大仁说。
林惊羽微微点头,脸色有些僵硬,他看了眼一旁沉默闭眼的苍松,心中不禁沉重了几分。
回山之后,苍松必将受到审判,也就是说,死期要到了。
与他不同,
身为当事人的苍松显然没有什么心理压力。
被捕之后,他像是总算卸下了什么东西,这一路上从始至终都一脸平静。
“师妹,在想什么?”
文敏察觉到陆雪琪有些失神,忍不住问道。
陆雪琪抬眼看向她,道:
“太慢了。”
文敏一怔,随即点了点头,
“是啊,我也想早些回小竹峰,出来这么久,也不知师父她老人家安好否……”
见文敏会错了意,陆雪琪不禁咬了咬唇,踌躇一番,才道:
“若按照神威车轮的速度,他早该追上我们了。”
文敏这才明白过来,原来她说的是这事儿。
“哼,我看他八成是窝在哪个酒馆里喝酒呢……”
“看你说的,这是什么节骨眼?张师弟岂能那么不知轻重?”
宋大仁说了文敏一句。
陆雪琪话音有些迟疑,简直把担忧都写在脸上,“他……不会遇到什么危险吧?”
见她这副样子,文敏摇头失笑,劝道:
“别乱猜了,凭他的能耐,能有什么危险?”
陆雪琪想了想,也觉得她的话颇为有理。
“噗嗤!”
忽的这时,突兀的笑声从旁响起。
四人同时转头,却见苍松道人捧腹垂头,一脸的忍俊不禁。
“你笑什么?”
陆雪琪起身,冷声质问。
苍松瞥了她一眼,一脸不屑。
“是,他能耐大……不过人啊,都有个臭毛病,
那就是能耐越大,越爱把事儿往自己身上扛,尤其是他这种自诩光明正派的伪君子!
殊不知,他把自己看的太高了,哈哈哈……”
说罢,更加肆无忌惮的笑了起来。
猖狂的笑声中,还带着明显的快意。
这番话说的莫名其妙,任谁也听不出的所以然。
唯有陆雪琪蹙起秀眉,不知怎的,心底隐隐有些许不安。
天琊感知到主人的心意,蓝光在鞘中氤氲,蠢蠢欲动。
……
距离“一世祭”倒数第二天,
已经过去的这两日来,张太镰又秘密除去了十五人。
有“病人无故失踪”的传闻,一时间在城内传得飞快。
但在即将到来的盛会氛围下,终究没有掀起太大的波澜。
今天早上他去看望小诗的爷爷,发现他已经不咳嗦了,只是面部气色灰败。
张太镰看在眼里,心头沉重的像挂了块巨石。
他知道,这是即将变异的征兆。
小诗表现的很懂事,非但忙前忙后的照顾爷爷,甚至还学会了自己煮饭,烧菜。
虽然饭煮不熟,菜炒不香,
但老爷子对张太镰开玩笑说:“毛丫头懂事了,哪怕有一天我走了,她也饿不死了。”
对此,张太镰笑了笑,
除了安慰,他眼下什么都做不了。
直到傍晚,他依旧走上城墙,眺望远方。
这次,他等来了信鸽。
这让他精神一振!
既然信鸽来了,说明大部队应该就在后面。
信鸽无疑是功臣,
他先是解开鸽腿上的信笺,然后从怀中掏出一把粟米,撒在墙沿上。
趁着鸽子进食的时候,他满怀期待的展开信笺。
上书——
?
他双眸一怔,疑惑住了。
像是脑筋突然僵住,思维卡在原地,无从下手。
他看向东方深远的长空,那是青云门的方向,
“什么……”
又瞅了瞅面前的信鸽,
“干什么?”
信鸽自顾的啄食米粒,显然不会回应他。
“什么意思啊!!”
暗夜中,一声疑惑不解的呼喝,响彻夜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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