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斗然这样想着。

没多久，太医处理好了女孩的伤势，背着个药箱，满头大汗从偏殿内出来。

看到赵怀英等在外面，他急忙上前行礼：“微臣参见皇上、参见皇后。”

“徐卿免礼，女孩伤势怎样？”

“回皇上的话，性命是没什么大碍，就是这女孩的双腿……可能以后都无法下地走路。”

“没办法治好吗？”

“恕臣无能。”

“好吧”，赵怀英无奈叹了口气：“徐卿幸苦了，早点回去休息吧。”

“是～”

徐太医紧了紧身上药箱，犹豫着看了眼张斗然，似乎想说什么？不过最终他还是什么也没说就走了。

赵怀英正奇怪呢，

春夏秋冬四个侍女也从里面出来，她们情绪不怎么高，应该是在为女孩的伤势而感伤。

看到她们出来，赵怀英吩咐道：“春兰、夏荷你们两留下来照看皇后。”

转而她又看向张斗然：“我去趟母后那儿，你有什么事可以派她两人来通知我。”

张斗然点点头。

见赵怀英走远，他迫不及待对夏荷两人交待一声：“你们先在外等着，我进去看一眼女孩伤势。”

说罢冲进偏殿，关好门，然后……他的脸就皱得跟个丑橘似的。

“憋了这么久，太他妈痛了！”

侧靠着门背，张斗然快速解开衣服，将被打的手臂小心从袖子里抽出。

从和于嬷嬷对峙，到赵怀英来了又走，这么久的时间里，他身上俩处被打的地方一直在痛，但为了不让人看出来，也为了他男人该有的硬汉形象，张斗然一直强撑着装做若无其事。

现在人都走了，他再也装不下去，想要看看被打成什么样了？

抽出手臂，就看到被打的地方，青得发紫，肿胀得厉害，用手指轻轻一戳，立马就有一阵巨痛传入脑海。

“嘶～”

张斗然倒吸一口凉气，心说这群人下手还真狠。

又联想到女孩，

张斗然不禁感同身受，想自己只是挨了两棍，就痛成这样。而对方，被打了这么多棍……

着实活该！

虽然，现在张斗然没弄明白，太后她们到底在策划什么？不过他认定，这女孩是用来对付他的，所以丝毫同情心也没有。

不仅如此，张斗然反而思索着，这女孩还有没有被利用的价值。

于是目光向女孩看去。

此时女孩趴在榻上，下半身敷了药，被绷带包裹得跟个木乃伊似的，上半身盖了个薄毯，只露出个脑袋，一点动静也没有。

想来是还在昏迷。

看到这样，张斗然也不着急，他把手重新插回袖子，整理好衣裳，打算先出去，偷偷去找徐太医要些活血化瘀的药来。

刚刚徐太医临走时还看了他一眼，想来对方知道他的伤势。

“看来还得叮嘱徐太医，叫他不要满世界乱讲才行。”

如是想着，

张斗然管理好表情，再次强做镇定，就要开门出去。却听门外夏荷、春兰两人细碎的交谈隐约传来：

“夏荷，你一路上跟着皇后，有没有觉得皇后有什么不一样了？”

“没有啊，怎么了？”

“就感觉皇后像是换了个人，他和皇上成婚前，我们也偷偷去看过，那时候皇后就是个书呆子，根本不敢违逆于嬷嬷，可你看现在……”

“被你这样一说，还真是！特别是今早回来的路上，皇后翻手间就扭转了路人的舆论，那份急智，感觉就很厉害。”

听到两人对话，

张斗然心里一咯噔，倒不是担心两人猜出他穿越者的身份，而是意识到，他这两天一直存在一个思维误区：

太后她们这次谋划所针对的，可能不是现在的自己，而是之前那个书呆子。

这样一想，之前许多看不明白的事情，不禁都豁然开朗起来。

也就是说，她们一路上所做的那些莫名其妙的事情，其实并没什么深意，一切可能只是为了吓唬、震慑他。

特别是把女孩腿打断这一招。

以赵怀英温和的性格，肯定会将女孩留在宫中，到时候抬头不见低头见，而每次相见，都会让人回想起这次血肉模糊的场景。

以原主的懦弱性格，这无疑是个长期威慑。

而且张斗然猜测，这种简单粗暴而又天马行空的计谋，多半是于嬷嬷策划的。因为，这和她之前调教原主时的手段太像了。

想通这些，

张斗然无语至极。

感觉像是被原主牵连，受了无妄之灾。

看来得早点在宫中站稳脚跟才是。

想他堂堂老阴毕一个，竟被逼得成天与一些小啰啰正面硬刚，着实丢人！而且毫无技术含量！

……

另一边，

慈宁宫中。

于嬷嬷已经跪在了地上，高公公跪在她身旁。在她们身前是太后阴沉着脸，不停的来回走动。

“当初哀家是怎么叮嘱的？如今打了皇后不算，还损害了皇上的名声，难道这就是你说的吓唬吓唬就行？”

“婢女办事不利，罪该万死！还请太后责罚。”于嬷嬷跪在地上头都不敢抬。

“罪该万死，罪该万死！做错了事就只会一句罪该万死！”太后眉头一皱：“你个老东西，是不是觉得哀家不敢杀你。”

“婢女不敢。”

若非于嬷嬷是她潜邸老人，太后还真想将这蠢货拖出去砍了算球。

另外还有就是……

现如今，她能完全信任的人没几个，而且就算是有人，太聪明的她也不敢用，怕控制不住。

好不容易平复下心绪，

太后将于嬷嬷的事先放到一边，转而看向高公公：“说说吧，皇后这次出宫，一路上都发生了什么？”

“是～”

高公公不敢怠慢，一五一十将事情说得情楚。

待说到国丈府门前的插曲时，太后忽然叫停，疑问出声：“程平？”

高公公立即解释：“回禀太后，小人特地打探了一翻，这程平是皇后的同窗，还有一人叫许冠杰，如今被关在刑部大牢……”

他巴啦巴啦将事情说了个通透。

太后点点头：“行，哀家明白了，你继续说。”

于是高公公继续。

直至将整个经过叙述完，高公公看了眼太后，见对方没反应，他没忍住，还是说了自己的想法：

“小人觉得，皇后就像是换了个人，好似变聪明了，特别是在回来的路上，小人明显感觉到皇后起了疑心，于是小人就故意假装劝阻皇后，好叫皇后打消疑虑。”

高公公说的是，他主动劝阻皇后带女孩回宫的事。

对于这波反向操作，高公公很是自得。之前在于嬷嬷面前没能说出来，他如鲠在喉；如今能直接说与太后听，他念头通达。

然而，回想起白挨的那两巴掌，他的脸又隐隐作痛。

“换了个人？”

太后咀嚼着这句话，做思索状。

对于张斗然的变化，其实早在皇上大婚那次，太后就有所察觉。

至于要说换了个人，她是不相信的，且不说这太过匪夷所思，关键是太后很清楚——读书人是最善变的。

就好比这满朝文武。

在当官前，个个都是意气风发、正气凛然；然而只要当上官，要不了多久，他们就会变得随波逐流、奸邪无比、毫无底线。

思索片刻。

太后先让高公公退下，然后再次看向于嬷嬷：“这次哀家暂且饶过你，给你个戴罪立功的机会。”

“刚刚你也听到了，想来皇后定会去救那许冠杰，所以你要做的是，在皇后去刑部救人之前，将那个许冠杰收买过来，等到时皇后将许冠杰救出来，刚好可以成为我们的内应。”

似乎担心于嬷嬷会弄巧成拙。

太后再次叮嘱：“对待许冠杰不可威逼，像这种嫉妒心强的人，你利诱就行。至于程平，这人赤诚重义，短时间内很难拉拢，你切不可自作主张打草惊蛇。还有……行事小心些，千万别让外朝的人发现。”

“是，婢女谨记。”

听到太后不处罚自己，于嬷嬷长松了口气。

这时，外面有“皇上驾到”的通报声传来。

听到这声音，太后只觉头大，用脚趾头都能想到，皇上这个时候是来干嘛的。

“看你做的好事！”

狠狠瞪了眼于嬷嬷，太后不耐烦的挥挥手：“滚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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