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献带着人都杀红了眼。

在这些人都还在磨蹭着，玩着从前混混那套刀背砍人，互看有没有认识的朋友的时候，他就直接拿刀把一个人的头给砍了。

鲜血直流，这让两方原本还和和气气谈判的架势，一瞬间剑拔弩张了起来，事实上，在真的死了人之前，在场众人没有一个人打算在这里要人命。

两方就像易燃的火药桶，原本交谈的时候，就已经开始互相问候对方的亲人，这被鲜红的血一浇灌，更是直接愤怒上头，顾不得这许多。

断掉的手指和被捅穿的肠子落到地上，直接跟土灰混在了一起，人体的黏液站在牛皮的靴子上，血腥而迷幻的滋味在这里回荡。

余言和林寂然摸到这里的时候，正巧赶上两边支援的人马都赶了上来，刘献的人在这时候，从数量上来说，比老龅牙的人来说，要少上不少。

刘献这边的人，原本凭着一腔蛮勇，跟老龅牙这边，算是斗了个旗鼓相当，可这突然间的人数出现差异，却是让形势急转直下。

这些新来的人，都是附近罗森帮的人，他们的老大是老龅牙的女婿，这老丈人有难，他得死命来帮。

林寂然拉着余言躲在外面院门外面的草垛里，他俩的位置正对宅子的大门，将内里的情况，算是能看个通透。

“太刺激了，这可比说书先生讲的精彩多了。”林寂然讲道。

余言却相比于他，沉默的多，自从那天晚上他亲手将一个人活活打死以后，他便对杀人这种事少了一些感觉。

他思考的是，今天晚上这件事，究竟是不是正常的。

刘献这家伙，暂时还不清楚是怎么跟老龅牙干起来的。

不过，冲这你死我活的架势，总感觉不对劲。

他俩的仇怨，远没到这个地步。

而且，这死了这么多人，没有人害怕，没有人逃跑。

他们竟然一直都在这里拼杀。

不正常。

余言注视着眼前这些人的表情，在进入到这个老宅子周边过后，这些人的脸上都不由自主的变得狰狞。

尤其是那些新加入战斗的援兵们，他们迅速的就进入了杀人的状态，这种改变太过迅速，以致于那种异样的感觉，越发明显。

“我得走近去看看。”余言讲道。

“你疯了？”林寂然拉住他，“你刚刚才受了那么重的伤，现在上去送死吗？”

“有些事如果不去亲眼看看，我无法确认，我猜测跟妖魔有关。”余言讲道。

“就算再有关，你也不能拿自己的命去冒险啊。”

“不用劝了，我有分寸。”

林寂然看着余言被火烧灼透的脸上的坚毅神情，他本以为斩妖人是这家伙在自己面前信口胡说的一个称号。

可现在，他却觉得这称号背后，似乎有着更加沉重的信息。

不过，余言之所以非要去看看，倒真不是因为林寂然所想的那些东西，而是出于某种现实的考量。

很值得一提的是，今晚的血腥闹剧，中心就是刘献这个人。

如果说，这个人真的和妖魔有着某种关系，那么对于余言来说，就是一颗定时炸弹。

而在日常的生活中，余言要是想试探出刘献这个人的真实情况，那是难上加难。

只有在这个特殊的时刻，利用斩妖谱，他或许能看出一些端倪。

根据他之前对斩妖谱的了解，图谱的建立，需要他直接利用自己的五感，去接触到妖魔。

“别啊，如果你只是想看到里面的情况，我有路子。”林寂然突然讲道。

“那我就得欠你两个人情了啊。”

“哎，今天没你在场，我得交待在那妖怪手里，救命之恩，小事。”

从林寂然的话语和行为中，余言大致能看出这家伙虽说生着一副小孩的躯体，可做人做事却格外豪爽，不拘小节，这让他对这人不由得生出了几分信任感。

“好，你先试试，不行我再去。”余言点点头。

“信我。”

林寂然从他的心口处，拿出了一个极小的布偶娃娃，不过手掌大小，雕饰精细，脸上面容栩栩如生。

待林寂然将自己手掌上的机关轴打开，那些余言之间见过的丝线，便从他的掌心之中，一丝丝的落在这布偶娃娃的背上。

这个原本软绵绵的布偶娃娃，在这一刻直接支楞了起来，迈步开始向前，走过眼前的草垛，亦步亦趋的走向这老宅的血腥深渊。

“现在，它见，即你我见。”林寂然右手丝线牵着布偶娃娃向前，左手丝线溢出，缠绕到余言的身上。

这是余言第一次体验到这个世界的神通异术，他在有了斩妖谱后，其实已经做了许多心理建设，可直到亲身体验，他才感受到这内里的震撼。

这视角的变换，远不是虚拟现实设备的那种程度，而是真真切切的感觉到，自己变成了手掌大小，究竟是什么模样。

荆棘丛变成了无数扭曲树木构成的森林，生叶的锯齿草成为阴深的象征，迈过这些，所有的人类都成为了巨人。

他们的腿脚是如此的粗壮，倒在地上的尸体，那皱巴巴的脸庞，就像是被凿得千疮百孔的一面石墙。

血液流经处，都是一个个小水潭，门口挂着的灯笼，明亮的跟太阳一样，那些刀剑的银色铁片像是巨大生物的骨骼，横在路的中央。

墙壁就像高山，进门的门槛，就像是通向庙宇的关隘，布偶娃娃爬入其内，里面是更多人类的尸体。

喊打喊杀的声音已经慢慢消却了，脚踝的烂肉和脖子上神经，被一齐踩烂在地上。

老龅牙已经彻底疯了，当余言通过布偶娃娃看到他的时候，他著名的龅牙已经被打断了，耳朵也少了一个，像是被人用牙齿咬断的，切口都不整齐。

今天晚上，他死了不少弟兄，不过，最后是他赢得了胜利，他将刘献的帮派成员都杀了个干净，这是一场惨胜。

“我不想的，我不想的，是你逼我的，是你逼我的。”老龅牙指着刘献，他的手指甲里，都浸满了血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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