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声音清冷，“裴然，你可看见了？你的成王路，枯骨玉阶里就有你那同门的斑斑血迹。”

裴然没有看这边，他已经陷入了一种呆滞的状态，轻轻反问，“那又如何？”

他颤了颤，“他们做了错误的选择，跟了错的人，就只配得这样的下场。”

众人的行动其实并不在裴然的预料之中，他和同门从小一起长大，不至于狠心至此，他本想着待事了，用他的名义保下几人的性命，让他们去做个普通人。

万万没想到的是，众人与正阳门的积怨已经到了血海深仇的地步，得了机会，众人怎能放过这些人。虽不想看到自己的师兄弟们满门惨死，可是他动作晚了一步，就什么都阻止不了了。

他静默了下来，没有说话。

周围众人的喊打喊杀声还在继续，一阵比一阵高昂，一阵比一阵激烈。

他没来由的感到了一种歇斯底里的愤怒和失望，他回过头去盯着这些人看，他们都是各大名门正派，但此时此刻每个人的脸都只是洋溢着血腥的兴奋还有杀戮的狂野。

裴然颓然的闭了眼睛。

而就在他思索的这个功夫，异变突生。

裴静峰猛然打开了他的剑，向面飞快地跑去，他还有留有后手！

裴然刚想凌空跃起追杀前，却见裴静峰爬到最高处就不再跑了。他神色张狂，近似疯癫的大喊，“哈哈哈哈哈，裴然，你爹我再给你最后一课！”

“让你看看他们的真面目吧，裴然！”

“什么？！”

裴然后退一步，这时无数的长剑从他身后扑射去，密密麻麻的遮蔽了裴然头顶的天空。

“不！！！！”

裴然撕心裂肺的大吼道。

长剑将裴静峰捅了个对穿。

“不！”裴然疯狂的揪住离他最近的人的衣领，声音嘶哑，“住手！谁准你们杀他的！！”

他一拳一拳的砸向他抓住的这个人，血肉迸溅。

裴静峰还在笑，他的笑声宛如诅咒一般萦绕在裴然耳畔。

他运起最后的气力朝着正阳大殿打去，一代宗师的最后之力，气势磅礴，惊天的巨响从殿内传来。随着他气力所指，只见殿内的所有地砖全部被炸起，表皮碎裂，无数块金砖显露出真身纷纷滚落而下。

这是！

满屋满室的黄金！

所有人都看呆了。

这是裴静峰前半生盗了国库积攒下来的亿万黄金，被铸成地砖铺进了正阳大殿

他在死之前看了一眼他的首徒，嘴唇微动，吐出一个字，“逃！”

逃，还有机会。

众人纷乱，正是时机。

裴静峰瘫倒在地，再也没了声息。

黄金滚落玉阶，果然不出他所料，众人彻底的疯了，他们冲去哄抢着。你是什么掌门，我是什么道友，在金子面前，我们都是人。

裴然被冲来的众人冲挤着，没有人在意他，他徒劳的嘶吼，“住手！不准抢！！”

大师兄此时也发起呆来，原来师尊当时在殿内打他那一掌的时候，就已经存了让他离开的心思，师尊踏下的每一步都震出了黄金，那是在告诉他，让他带着这些东西跑。

大师兄跪在地咧开嘴笑了，他越笑越大声，眼泪在他脸蔓延。

他看向人群中愤怒的裴然，目光里透出怜悯。

裴然隔着人海跟他遥遥相对。

“不！不！！”看着大师兄眼里的嘲讽，裴然形色疯魔，从他身体里爆发出强大的气力，朝身边的人群打去，离他最近的人们被甩飞了出去，气力震断了他们的脖颈，大半数当场死亡。

众人大惊，裴然身边瞬间多出了一个真空地带。

没有人敢靠近。

他拿起剑，宛如从地狱爬来的厉鬼一般，“我说了，住手。”

有人反应过来，“好啊，小子你果然跟你爹一样不是个好东西，裴静峰的金子都是偷来的，你还想独吞？咱们千万不要了他的当，先把他杀了再说！”

“对！！”

“杀了他！！”

众人刀锋所指，竟然转瞬就变成了他们刚才还拥护着的裴然。

路嫣然绝望的大喊，“不，不是这样的！明明是你们一个个财迷心窍，见利忘义，怎能这样泼脏水？！”

这些人哪里听得进她的这番辩白。

裴然见状怆然大笑。

众人喊道，“这娘们跟他一路的，不能留活口！一起杀了！”

裴然彻底疯了，他抓起风雷，见人就砍，剑法凌乱，气力惊人，也招招毙命。

此刻所有人都是他的敌人，人们的笑声叫声辱骂声求饶声萦绕在他的周围，吵死了，真的太吵了，他只想杀个清净！通通杀干净！一个不要留！！

等他反应过来的时候，衣袍已经浸透了鲜血，夜风一吹，他打了个寒颤。看着这一地的尸首他恍然明白过来，风雷剑身的血气这辈子再也洗不干净了。

场内还活着的人竟然只剩下路嫣然和大师兄，还有他自己。

他颤抖着，哐当一声，巨剑掉到了地，有金块滚到了他的脚边。

路嫣然眼眶通红抽泣的看着他，“裴然……”

他跪了下去，颓废的坐在地，“对不起，对不起……”

“裴然！”路嫣然扑过去抱住他，狠狠的擦去自己的眼泪，“裴然，你看着我！”

裴然就像被魔怔住了，没有什么反应。

路嫣然深吸一口气，“事到如今，就只能……”

她抓起地的风雷，朝大师兄砍去，大师兄并没有想躲的意思，不过因为剑身太重，准头偏了几分剑落在了他的脸，鲜血直流，刻下了一道可怕的伤疤。

大师兄咳出一口血，晃了晃还是跪在原地。

“嫣然，你在做什么？”裴然回过神来。

路嫣然擦干净眼角的泪，退后两步站定。

看着路嫣然的动作，裴然只觉得寒意从四面八方涌来，将他彻底淹没。

只见路嫣然双手捧起那把巨剑，双膝跪地，缓缓说道，“宗主在，信女路嫣然誓死追随。”

“今日之事都是那裴老魔头和他的大徒弟所为，他们犯下这惊天的杀孽，为世不容。”

路嫣然盯着裴然的眼睛一字一句的说，“各大掌门英勇就义，我们要厚葬他们，好生纪念这些逝去的英魂。”

大师兄咳了一口血，他嘴角扬起，大笑起来，“哈哈哈哈哈，好！”

路嫣然一把抓住裴然颤抖的手，“裴然，走到这一步了，难道你还有路可走吗？难道我们还有别的选择吗？”

“裴然，你站起来。你就是宗主，这至尊位，这黄金都是你的，他们都死了，没有人会知道的。这些人不是我们杀的。”

裴然看着他，泪流满面的伸手握住了这把沾满鲜血的风雷巨剑，高举过头，指向苍天。

他也大笑，“没错，都是我们的了。”

他虽然在笑，声音却那么悲切。

雨水哗哗洒落，电闪雷鸣。

大师兄抓着自己的寒霜剑撑起身来。

他带着满身的伤痕，拖着剑向场外走去。

路嫣然和裴然看着他踉跄的背影，并没有阻止，他们也不需要阻止。

因为他们三个心里都很清楚，从今日起，昔日的正道魁首就算是侥幸活下来也只能像只老鼠一样躲在阴暗的角落，躲避着正道人士的仇恨和追杀，艰难的活着。

冰冷的雨打在地，落在他们的中间。

苏灿在雨中挺起身，喃喃的问道，“裴然，你又值得什么样的下场？”

“咔”

导演一声令下，所有人都久久不能回神，他们满眼复杂，片场内只留下一声深深的叹息。

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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