杭州孤园内,罗龙文获悉徐海要对锦衣卫动手,感觉事情有些不妙,思来想去,还是要回京一趟,但又舍不得翠翠。
思虑再三、罗龙文还是大着胆子飞鸽传书小阁老、细说了杭州情况,让其设法赶紧来杭州。
一连几日,胡宗宪都是呆在书房发呆,赵文华事先承诺的浙江巡抚位置仅仅是暂时署理,说不定这个时候内阁正在商议人选,不知什么时候新的巡抚就会就任,不免有些失落。
两日后小阁老回信了、不出意外,墨匠挨骂了、挨了重重的骂。
徐海那边传来一个好消息和一个坏消息,好消息是长江上得手了,烧掉了那艘带有标记的锦衣卫大船,坏消息是并未找到邓植的尸体带回。
罗龙文呆在院子里几日都未出门,连续骂了几日徐海他娘。
赵文华厚着脸皮说,徐海这贼秃驴早已经没爹没娘了,骂了也白骂,还是等他捉了徐海再出气。墨匠气的将手边那块耗费半年心血制成的松烟墨扔了出去,老管家从地上捡起来时候,墨锭已经碎成三段。
祸兮福所倚,福兮祸所伏。
接到小阁老回信的次日,墨匠又收到了小阁老的信,又挨了重重的骂。
信中说赵文华那个蠢蛋不可信不可用,不该让他知道的不能让他知道,这些都是问候着墨匠三代祖宗说的;信的结尾却是件喜事,小阁老问候墨匠三代祖宗后将翠翠和绿珠赏给了罗龙文。
墨匠还未回过味来,沈家老三沈石领着两顶轿子就进了小院。
“罗先生!大喜!大喜呀!”刚进院门沈石就大声喊起来。
沈家兄弟三人,老大沈茂多谋善断、阴狠奸诈、不苟言笑、总是把自己藏在城南的沈宅里;老二沈旺终日满嘴之乎者也、可惜并非读书的材料,年近四旬连个秀才都未混上,据说神经有些不大正常,大明律对科举舞弊相当的严苛,算是堵死了花钱换功名的路;老三沈石喜欢舞刀弄枪、流连于青楼酒肆,倒是很适合出面打理家族一些见不得光的生意。
虽然自己也喜欢青楼酒肆,墨匠总感觉自己身上有种贵气,沈家老三身上太多市井气,墨匠平日里都懒得搭理他。
“叫什么叫,叫丧呢!搅了爷的好梦!”墨匠几乎从来不给沈石好脸色。
沈石情绪立刻像被霜打了一样,蔫了下来,既不敢还嘴又要张嘴说些什么。
一直到轿子停在院子中央,沈石这才朝着墨匠深深的弯腰揖手,“罗先生,家兄派我将翠翠和绿珠送来,家兄还说让先生定个好日子,家兄要为先生操办喜事儿!”
墨匠听到翠翠两个字,起初还以为自己听说了,用手摸了一把脸,这才缓过神来,也不说话,三步并作两步,抢到轿子前,撩开帘子。
前面的轿子内坐着的正是眠月楼的翠翠。
顾不上院子里的人,也不顾后面轿子里的绿珠,一把将翠翠从轿子里抱出来,一路小跑进了屋子。
沈石在后面喊,“先生,定个好日子呀,家兄要给你操办操办!”
罗龙文头也不回,“不用定了,就明天,回吧,你们都回吧!”
陆绪一刻未敢停留,马不停蹄的回到了京城。
回京后第一件事情、陆绪就是去文昌宫胡同见师傅上官辰,苏州城谢榛的话令陆绪非常的震动。
文昌宫胡同一如既往的平静而忙碌,北镇抚司大门锦衣卫进进出出,从外表看不出丝毫的异常。只是令陆绪有些意外的是师傅并不在家,马不停蹄的赶到大明门,经历司那里上官辰依旧不在,值班的都事也不清楚、甚至连上官辰是否回京都不知道。
还未走出经历司院子,就见刀疤脸有些神色慌张的跑进来,“公子!出事了!”
刀疤脸的声音并不大,一改往日的大嗓门,陆绪有些愣住了,立刻有种不详的感觉涌上来。
“长江、长江上,就要进扬州运河时,倭匪袭击了大公子他们,大公子没了!”刀疤脸的眼睛里强忍着泪水。
陆绪一下子懵了,一把抓住刀疤脸,“说清楚,到底怎么了!”
刀疤脸摇头,“咱们和他们分开后,倭匪出现在长江上,袭击了大公子他们的船,大公子的那条船被烧毁了……”
“我大哥呢!他怎么样!”陆绪的手越抓越紧。
“扬州的兄弟们赶到时,倭匪已经逃了,大公子和二十几个兄弟都捞上来时候已经断气了!”刀疤脸感觉到胳膊要被陆绪抓断,挣扎了一下。
“他们现在那里?”
“北镇抚司的兄弟已经去接了,明日一早就能到通州码头。公子你还是去督帅那里一趟吧!”
刀疤脸提醒了陆绪,稍稍稳了稳情绪,陆绪朝陆炳的那座院子跑去。
陆炳书房外值班的锦衣卫见是陆绪,连忙领着进了内院。
一进陆炳的书房,陆绪就看到陆炳似乎突然间苍老了许多,正呆呆双目无神的坐在书案后,脸上看不出任何表情。
“伯父!绪儿回来了!”陆绪轻步上前小声说道。
陆炳睁开眼,见是陆绪,长出了一口气,忍不住泪流了下来。
“回来了就好,回来了好!回来了好!”陆炳未像以往首先询问任务情况,似乎是说只要人回来就好人没事就好。
“伯父,大哥!大哥!……”陆绪说不下去,陆家这辈人里,作为家族老大的陆经是个称职的大哥,对下面的兄弟们都很照顾,对陆绪也是很照顾。
“伯父!为什么,绪儿一定要查明幕后真凶,这仇不能不报!”
陆炳擦了擦眼泪,“绪儿,这事先放一放,简单说一下你这边的情况!”
陆绪忍住泪,将苏州谢榛说的复述一遍,临末了忧心忡忡的说,“苏松巡抚曹大人是个有能力的人,倭匪不会讨到便宜;只是听到不少倭匪背后官、商、匪、倭勾结的议论、还有就是浙江沿海许多小生意人和渔民都给拉过去当了海匪,倭匪中半数是这些、倭匪头目中大半是那些富商家族的人。”
陆炳沉默了,长叹一声,“这些怕是皇上早已意识到了,只可惜内阁里从未有人提及,那些幕后从海匪手里获利的官吏富商那管开不开禁害,巴不得就这样一直乱下去!”
“伯父,锦衣卫就不能调查一下,将详情报给皇上!”
“孩子,你还年轻,有些个事不能明说也不能直接说,这些年锦衣卫不断的将各类详情报上去,皇上不会不知道这其中的利害,若是锦衣卫再挑头出来解决此事,怕是要把大明的官吏得罪完了!”
陆绪听了不由惊的下巴都要掉了,陆炳连忙安抚道,“孩子,有伯父在,没事的。不过以后你要小心些才是,你们师徒通州码头上那一遭,不免沦为别人互相攻讦拉拢的目标,要格外小心。”
陆绪这才明白伯父为何急着将自己弄进北镇抚司,虽然北镇抚司名声不佳,但也多少加一层保护。
陆绪正呆呆的想着,陆炳又说,“过两日,我找机会将你师傅也调入北镇抚司,有你师傅保护,多少我也安心些!”
陆绪正要再问缘由,谁知陆炳却摆摆手说道,“赶紧去洗漱一下,换身衣服,午后随伯父进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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