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溪崖下的一处小池中,溢出的池水从一角流出。
汇成溪涧,水声潺潺,雷鸣隐隐。
一串如珍珠般的气泡从池底浮现,随后池面猛然溅起一捧水花,惊走了附近的鸟兽。
两道人影浮出水面,如落在岸上的鱼儿般,张开嘴,大口呼吸着新鲜的空气。
仙裙不知由何布料所制成,数层纤维之间的空气被挤出,形成的水膜,使得朦胧的月光极易透过。
若隐若现。
同时,水分子的表面张力,使得仙裙紧紧贴在肌肤之上,就像是着了一层鲨皮水靠般,尽显玲珑身段。
本以为对师妹的评价已经非常客观,但没想到,还是低估了她。
只是腾起在池面上的,一尺多高的白色水雾,就如同圣洁的光芒一般,阻了自己赏月的兴致。
‘滴。’
一道热流从鼻间划过,落入池中,扩散成了一片红色涟漪。
“师兄,你受伤了?”
气息平定后的林秋露,见状急忙上前,取出锦帕想要帮忙擦拭血迹,浑然没注意到自身的状态。
‘哗啦。’
鼻子顿时如拧开了的水龙头一般。
“可能是吸入了太多火灵石的灵气所至,休息一会就好。”
苏星澜弯腰捂鼻,同时心中急忙念念有词。
‘照见五蕴皆空,度一切苦厄。舍利子……’
“你这歹人,快放开我家师妹。”
这时,从不远处突然传来了一声喊声。
只是声音轻柔,毫无震慑之力。
不由得使苏星澜想起了前世看过的一些作品中,舍身饲虎,割肉喂鹰的典故桥段。
扭头看去,一位身着长及脚踝处的白狐裘大氅的女子,正立在池边。
上空还盘旋着一只小巧的粉色纸鹤。
那女子连身罩帽边缘,有一蓬密密的细长白色绒毛,轻似云朵,阻隔了寒风。
一张白色面纱遮住了绝美的容颜,只露出秋水含晴的双目。
俏生生地立在那里,纤尘不染,在水雾的衬托下,如降世的月宫仙子一般。
“三师姐!”
见到来人,林秋露从心底生出了喜悦之意,立即应了一声。
而苏星澜还未组织好语言,便觉周身生出了异样。
原本氤氲在周围的白色水雾,温度迅速降至了冰点,变成水珠后,又直接凝固成了冰粒。
而身上青色布衫中的水分,亦是如此,瞬间冻结成坚硬一块。
大片的白色冰霜在衣物表面上蔓延,而内里逐渐形成的细小冰凌,渐渐刺入体内。
甚至连身下的这一方池水,都飞速凝固,成了一块冰坨。
“师姐,快住手啊……”
眼看师兄已经快成了一块冰雕,林秋露焦急的话音中,甚至带了些哭腔。
半个时辰后,潇湘阁一处客厅。
师兄妹三人,正分坐于太师椅上。
柳涵韵已除了那狐裘大氅,穿一身白色锦缎长裙,但脸上的白色面纱并未摘下。
林秋露也换了一身衣物,只是长发还未仔细打理,只用一个蝴蝶结,简单束成马尾,垂在脑后。
至于苏星澜,来时已运起灵力蒸干了衣物上的水分,并稍加了平整,便恢复如常。
“原来,竟有这等曲折,还好秋露你安然无恙。”
听完了林秋露叽叽喳喳的一番叙述后,柳涵韵才明白了事情的始末。
这时,狸花猫艾虎,背负着茶盘,进入了大厅。
身体拱起,跨越门槛时,茶盘中的一杯清茗,两杯姜茶,竟然丝毫未有洒落。
足可见它的柔韧性以及对身体的细微控制力。
‘它怎么会在这里?’
‘他怎么会在这里?’
苏星澜和狸花猫对视一眼后,同时错过了视线,默契地装作不认识的样子。
轻呷了一口香茗后,双手握着茶杯,柳涵韵又接着说道。
“只是师兄师妹,还是切记同门之谊,不要逾越。以防落人口实,受宗内不怀好意之辈的风评指摘。”
“???”
林秋露一脸茫然。
而苏星澜则心中好笑,这浑身柔弱似水,无处不散发着媚态的三师妹,说起话来却一板一眼、老气横秋。
隐隐还有一股浩然之气的威势,真是奇怪。
不过这媚态,并不是法术、幻术、魔法、甚至精神攻击,更像是出于本身的特质或者天赋。
“师姐,刚才那段话是什么意思啊?”
“咳咳。”
刚呷了一口香茗的柳涵韵,顿了顿后,才将其咽下。
“你和师兄并非道侣,行事不要太过接近了,免得惹人非议。”
苏星澜暗自点头,虽然此界为修仙世界,但宗门还是以俗世为根基,相互纠葛深远,密不可分。
因此俗世的繁缛礼节,即使是修行者,也会据此作为行事规范。
“道侣?是住在一起就可以了吗?”
“秋露将那空置的厢房收拾一番,让师兄搬来,是不是就行了?”
“噗!”
“噗!”
这四师妹,莫非对道侣一词有什么误解?
苏星澜擦了擦嘴角,正要开口时,却见三师妹已经起身而立。
“不行,此事万万不可。”
“可是,隔壁丹心峰上的张师兄和宋师姐,不就是住在一起的道侣吗?”
“那是因为有丹心峰那王峰主做主。”
“嗯,师姐,我懂了。”
林秋露眼神一亮,随后右手握拳,轻轻击在了左手掌心。
所以,你到底明白了什么。
见此,苏星澜便开口道。
“‘子曰:君子喻于义,小人喻于利。’我苏星澜日后必谨慎言行,不会做出有损师妹清誉之事。”
虽不比古代柳姓先贤,但苏星澜前世也算是三观端正的大好青年,此刻在这异世,自然也会遵循基本的规则。
听到师兄的保证,柳涵韵微微点头,深感欣慰。
只是听了师兄不知从何处典籍引用的名言后,心中竟生出了莫名感应,似乎沟通了冥冥之中的某种存在。
稍顷,大量闪耀的金光透体而入,带着一丝丝暖意游走全身,并逐渐融入识海。
平日自己诵读所获,与其相比,如云泥之别。
识海中的那书卷微微晃动,翻开一页,金光便汇聚成了两行文字,铭撰在了其上。
正是师兄刚才所说之言。
怪哉。
时间已经不早,再三叮嘱一番后,才送走了师兄师妹。
将艾虎关在外室后,柳涵韵卧于榻上,口中含一块叠了三折的锦帕。
每日丑时,寒疾发作,浑身冰冷,血脉冻结,如万千冰凌同时刺体般,痛苦非常。
至今,已有八年零二百一十天。
不过今日,却有了些变化,识海内那书卷逸散出的些许金芒,与体内的寒意中和,竟压下了不少疼痛。
不久,便沉沉睡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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