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巧月想了想晚上打算做卷饼。
林济辉喜欢吃层数多但又不厚的千层饼。故而林巧月做了油酥,准备起层用。面揉好了在一边醒着,林巧月又炒了酸豆芽,用芝麻油炸了花生米。又将之前做的腊肉拿出来切片炒了一下。接着烙了饼,就喊了两人开饭。趁还比较早,吃完了还能散步消消食。
李榛拉了舅舅到桌前。林济辉看着那饼散发着面食独有的香味,情不自禁拿起来尝了尝,外皮酥脆,里面起了很多层。林巧月没有放其他的香料。故而不会喧宾夺主夺去一会儿炒菜的香味。林济辉拿起筷子,涂上秘制的酱料,加了酸豆芽、腊肉并花生米卷好。一口下去,豆芽酸爽,花生香脆,腊肉肥而不腻,有一种烟熏的香味在里头。很熟悉的味道。父亲在世时常做给两人吃。
林巧月见他吃的享受,心里也很高兴。
林济辉吃了两角卷饼,又打开了话匣子。
“姐,我这些年在外漂泊,也有了些积蓄。我看,到了晋州,我们便在附近的村子里买处大宅院,好好过日子。你跟榛榛,好好放松下心情。那里依山傍水,你们好好散散心。”林济辉一边帮榛榛卷饼,一边跟林巧月说道。
“济辉,你的钱是要用来娶妻生子成家立业的,哪里能……”
“不管成家与否,你和榛榛都是我第一重要的家人,钱挣来就是花的,姐姐你很不用帮我节省。”林济辉不等林巧月说完就道。
林巧月叹了口气,无奈之下没有再说什么。
吃过晚饭,三人在院里转了转,聊了些闲话就准备睡了。林巧月帮林济辉把小屋腾出来,他在矮塌上凑合一下。又给他找了厚被子,笼了火盆,才离开去休息。
一夜无话。
两家人详细计划的是元宵节后动身。林济辉又联系了之前护送他的那家虎威镖局的镖头,故而一路不用担心强人。他们归乡心切,便将日期提前了。
但是他们想不到的是,腊月二十八,一伙不速之客就来了林家。
林巧月正在屋里教李榛做年糕。正忙活着就听见破旧的大门传来沉沉的敲门声。那人一直敲,颇有些无礼。
“可是林娘子家吗?”是个中年男人的声音。
林巧月心中疑惑,还是出了屋门问道:“是哪位?”
“巧月!真的是你!”另一个男人的声音,似乎有些激动。
可林巧月瞬间便沉下了脸。原来来者不是别人,正是李毅。林巧月跟李榛对视了一下。
李榛道:“躲不过的,正好和他们两清吧。”
林巧月见她想的清楚,就去开了门。
门外是个褐色锦衣的男人,带着一位头簪金步摇,身着绯红袄裙的夫人,并一个梳着双丫髻,头戴绢花的小女孩和一个戴着长命锁的小男孩。后面更是有几个仆从,一架马车。
“巧月,你们找的我好苦啊!”李毅上前想拉林巧月的手,却被对方一个闪身避开。李毅的手一看便是没做过重活,修长匀称,只握笔的关节磨出了茧子。而林巧月的手,经过数年的操劳,十分粗糙,甚至有些冻疮。这几日林济辉买来了药膏,她涂了还没好全。李毅心中略痛,正想嘘寒问暖,却瞧了瞧一旁的娇妻和儿女,话到嘴边又换了样。
“巧月,你是在怪我吗?这些年来,我一直把你们放在心里,只是最近才有机会迎你们回去呀!”李毅努力解释着,竟流下几滴眼泪来。
“有机会?什么样的机会需要另娶娇妻,生儿育女才能有?”林巧月面上闪过一丝厌恶,冷漠道。
李毅一愣,很快反应过来,道:“是母亲不同意呀。我心里心心念念你们的生活,我心中有愧不敢打扰,只能默默隐忍,才等来了今日啊。巧月,榛榛呢?你们跟我回去好不好,咱们好好过日子才是。”
“心中有愧?默默隐忍?真是好笑。李毅,你我曾经是年少相识,彼时你与你母亲,穷苦非常,你靠卖字为生。我爹看不下去,接济你们,两家来往才多了起来。后来我们又结发为夫妻。你进京赶考,父亲只道穷家富路,将大半家产都给你带在身上,更为你上下打点。那些时候,你怎么不说嫌弃我们?你母亲又何曾说过半个不字?”林巧月以为自己的心冷了,可这时候的委屈还是那么浓烈。但她擦擦眼泪,想着为了女儿,自己也绝不原谅这个畜生!
李毅之所以回来,是因为不知谁放出的消息,说户部侍郎在外的原配流离失所,一个人带着孩子无以为生。他担心被人抓住把柄参上一本,才故作姿态,回来接林巧月。
他以为她们会感激涕零,没想到却被揭了老底,恼羞成怒,十分没脸。正欲发火,一旁的美妇人走上前来:“老爷,姐姐这么多年来受了许多苦,心中有怨怼很是正常,我们应该包容。眼下重要的是接她们母女回去。毕竟一个妇人带着孩子在外生活,实在是危险呐。”她脸上都是心疼与不忍,可林巧月还是没有放过她眼里一闪而过的寒光和轻蔑。她这话听起来善良大气,可句句都裹着刺。这次她执意带着女儿儿子过来,就是要让这个贫贱的原配看见自己的福气,自己才配做侍郎的夫人。
林巧月正欲说什么,却瞧见一边的李榛出了屋门。
“李大人您不必再说什么,我们不会回去的。您既然做了错事,又怎么能还想要美名?我只盼着现世报来的快,不想把自己也卷进去。”李榛穿着林济辉让裁缝给她裁的新衣。她自己选的青色衣裳衬的带着清泠泠的目光的小人儿更加清冷。
李毅一愣,随机又做悲痛之态:“榛榛,怎么能这么跟阿爹说话呢?”
李榛拿针线捋了捋头发,道:“您很是不必跟我说话。娘亲,把您的决定告诉他吧。”
“李毅,曾经我们是青梅竹马,年少夫妻,今日,我们再无关系。至于榛榛,从今天开始,她便改姓为林。请你们李家人离开吧。”林巧月没有犹豫,十分坚决。
“你说的做不得数。”李毅此时也不再装了,阴沉着脸道。实在不行,林巧月可以放弃,可李榛到底是自己的骨肉。且年岁小,还可教。
林巧月皱了皱眉头,正想说些什么,只听外面传来了一声:“如何不作数?李大人,莫不是欺我林家无人?”
外头围观的邻居让出一条路,林济辉冷笑着进来。
“林济辉??”李毅惊讶道。
“李大人的消息不大灵通呀。”
李毅略一思索,便道:“是你让人散播了消息?”
“你倒不算太傻。”
“你……”李毅气了个倒仰。
“你最好老实回去过你高官厚禄娇妻美妾左拥右抱的日子。若不想撕破脸,臭了名声,就莫要再来纠缠!今日诸位邻居都在,便做个见证,我们林家与他李家再无干系。”林济辉朝周围拱了拱手。
周围的邻家,虽与林家不算太熟,但瞧着热闹确实是林家占理,故而也出声应和。
林济辉拿出笔墨纸张,道:“今日便签了和离书吧。李毅,你记好了,若是我姐姐外甥女在这应州城出了任何事情,我放不了你!”
李毅此刻面色通红,又是羞又是恼。本想着捏个软柿子平息事端,却碰上了硬钉子。
一旁的李夫人此刻却不再言语,她心里想着,签了和离书才是好呢,再也没有了后顾之忧。后面的下人瞧着当家主母没有表示,便没有掺合。
最终李毅还是签了和离书灰溜溜地走了。毕竟他不占理。再说林济辉今非昔比,不光是有钱,人脉更是不一般。且看他散播消息的精准便可窥见一斑。他们走后,诸位邻居略安慰了下林巧月,便也散了。林济辉谢过诸位邻居,关上了院门。
“姐,对不起,是我自作主张了。”林济辉低着头走到林巧月面前认罪。
“不是你的错。这样也好,以后我们就安安心心过日子了。我知道你是怕我们心里有疙瘩,担惊受怕。姐不怪你。”林巧月经过此事,像是卸去了重担,哪里会怪自己的弟弟。
林济辉点点头,拉着李榛,不,林榛道:“榛榛下次别忘了你现在的年龄。小小的人儿说出那样的话,还好当时混乱没人注意,不然非把你当作妖怪不可。”
林榛笑笑,应了声好。心想总算是了了一桩大事。希望自己这辈子,能跟爱自己的亲人一起,活的轻松自在。
没过一会儿,林大叔和孟婶子一前一后回来了。他们一个在铁匠铺,一个去送糖葫芦,听说这边出了事赶紧回来了。来了得知事情已被摆平,才放了心。林大叔嘱咐了几句有事叫他,注意安全,就又回了铁匠铺。而孟婶子则是出去串门了,把李毅做的埋汰事儿跟左邻右舍都讲了一讲。这事林济辉做不得,孟婶子说却没事。相信这些话用不了多久,就能传到不远的盛京。到那时,想必足够李毅手忙脚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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