灵犀和阮明湛喝完了一壶茶水，才听到隔壁开门的声音。

檀姝送走了慕容安，正要关门，却被人伸手抵住了。

抬头一看，便对上了阮明湛神采飞扬的笑脸。

她愣了一下，“三公子来了。”

阮明湛眨巴了下眼睛，声音里冒着一股酸气，“你答应我这个月不会见别人的，你刚刚见了静王。”

似乎还有点抱怨的意味。

灵犀跟在后面慢吞吞走出来，听见的就是这么句醋性大发的话，差点没让她平地摔一跟头。

最混不吝玩世不恭不学无术的纨绔三哥，居然也有这么一副幽幽怨怨小媳妇的样子？

真是叫她大开眼界啊！

灵犀从三哥后面探出一个头，扬起了一张笑眯眯的脸蛋。

“你就是……檀姝？”

看到那张熟悉的婉约的面孔，灵犀有几息的凝滞。

檀姝，就是她从前的故交何元霜啊！

她什么时候换的名字？

檀姝轻挑眉梢：“这位是？”

“我小妹，阮灵犀。”

阮明湛扶着灵犀的双肩将她推到了檀姝面前，笑吟吟地介绍。

灵犀从前因为要避嫌，纵然知道元霜在这里，也从未来见过她，也不曾过问。

时隔多年再相见，她眼底微微湿润，眼睫一眨，那丝雾气又消失不见了。

“檀姝姐姐真好看，你要不要做我的三嫂啊？”

有一瞬间檀姝几乎疑心自己是不是看错了。

刚刚……好像这位阮小姐哭了？

不过看着眼前天真无邪的女孩，檀姝只觉自己是花了眼。

听到她的话，更是：“…………”

阮明湛也是没想到，他这小妹能这么直白。

他都不好意思和檀姝对视了。

耳廓烧得通红。

檀姝却是淡淡一笑，似乎根本没把这话放在心上的样子。

只让他们进门来，喝杯茶。

灵犀：“不喝啦不喝啦，刚刚喝完了一整壶呢！”

阮明湛十分尴尬地解释道：“知道你在见静王，就在楼下多等了一会儿。”

他和灵犀出来的时候说好了，不会说漏嘴的。

不然他听檀姝墙角的事被檀姝知道了，那真是没脸见她了。

檀姝轻笑了笑，解释道：“是我有求于静王，三公子不要介意。”

“不介意，当然不介意。”

阮明湛是有备而来，从袖中拿出了一支木盒。

“这是万宝斋前几日刚制成的新品，重瓣白玉兰簪子，送给你。”

檀姝接过打开看了一眼，然后笑着向他道谢。

灵犀斜眼看到了簪子的款式，顿时不太开心地瞪向阮明湛：“这个簪子好好看！三哥好偏心，给檀姝买，不给灵犀买！”

阮明湛真是奇了，“你不是最不喜欢戴饰品吗？嫌重，还容易掉。”

灵犀一脸无辜：“可是这个好好看。”

檀姝直接将盒子推到灵犀面前。

“阮小姐既然喜欢，那檀姝愿成人之美，想必三公子不会介意。”

灵犀呆了呆，看向檀姝的眼睛，知道她是真心实意转赠给自己的。

她又看向阮明湛。

阮明湛简直要气死了。

早知道灵犀会争，他就肯定不会在她面前将这支簪子送给檀姝了。

一定会换个只有两人相处的时间点。

阮明湛无声地做了个口型——“不、许、要。”

灵犀不理他，正要探手去拿。

阮明湛只好朝她比了个一的手势，意思是可以无条件答应她一个要求。

这是兄妹两多年来的暗语了。

灵犀这才露出一个狡黠灵动的笑容，乖乖巧巧地将盒子推了回去。

“算了，我不要了，这是三哥送给檀姝的，我不要。”

阮明湛悄悄松了口气。

檀姝看到了一点兄妹俩的互动，虽不大明白，但那种流动在他们身上的亲昵气氛，让她不自觉有些羡慕。

她已经很久没有见过自己的家人了。

算起来，差不多四年了。

从她十七岁，到如今二十一岁。

“那我就却之不恭了。”

眼看着檀姝收下了，阮明湛露出了一个轻松的笑容。

两人气氛自然地聊着天。

多是阮明湛问，檀姝有问必答。

灵犀撑着脑袋坐在边上，清澈的眼眸一眨不眨地望着檀姝。

既然檀姝就是元霜，那想必她一定很担心被关起来毫无消息的温连瑾。

不然也不会见慕容安。

只可惜温连瑾已经死了。

这世上还会在乎温连瑾生死与否的又有几人呢？

檀姝察觉到这位阮小姐一直盯着自己看，不由得微笑将桌上的点心推过去。

“阮小姐怎么不说话？可是饿了？”

灵犀毫不客气地端起一盘子，站了起来。

“你这里好好看，我可以参观一下吗？”

虽然是问句，但已经开始行动起来了。

好奇地这看看，那摸摸。

檀姝观察入微，察觉到这小姑娘言语行为之间带着一股天真的稚子之意，还带着一点……傻气？

见心上人望着小妹眼中的探究之意，阮明湛轻咳了一声，“你看出来了？”

檀姝温婉宁静的眸子看向他，“嗯？”

“我家小妹……”阮明湛趁着灵犀背对着这边，用食指点了点脑袋，眼中流露出一抹苦涩。

檀姝瞬间了然点头。

怪不得。

三公子以前经常给她讲一点家中趣事，自然也提过这位小妹。

一会儿说他小妹任性，惹他生气，一会儿又说她可爱，乖巧。

竟是有万般脾性。

阮明湛看向一边抱着糕点盘子，一边好奇大量屋中陈设的灵犀，心中有一点难掩的黯然。

四弟阮明熙和小妹阮灵犀是双生子。

母亲怀着他们那年，正是大昭末年，皇室昏庸无度，天下百姓民不聊生。

阮家势力微弱，逃亡在路上，母亲一路颠簸，疲惫不堪，这一胎差点就没保住。

用了狠药，母亲才在后来拼了命将他们生下。

却俱是先天不足。

四弟明熙从胎里就落下了病根，从小到大就是个药罐子，长到如今大半时间都是躺在床上修养身体。

小妹灵犀则是留下了难以治愈的智力缺陷，小时还不明显，到后来越长越大，才被发现她的灵智似乎始终停留在了四五岁。

可谓是命运多舛。

是以家中上下，对四弟和小妹总是颇多宠溺纵容，只要他们想要，就都会全力满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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