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孙衍死于罗网刺杀，鬼谷门内有记录，但知道这件事的人，诸子百家之中绝对少之又少。”

盖聂问：“小师弟，如何知晓这则秘辛？”

“不仅如此，你还知道商鞅、乃至昔日未尝一败的那位…一手创造魏国魏武卒的绝世大将吴起，也是死于罗网刺杀。”

吴起何人？

魏武卒开创者，昔日天下皆知一句话——魏武卒过万不可敌。

吴起率领魏武卒，大大小小战役七十三战，六十二场获胜，十一场平局，这一辈子他就没有败过。

魏武卒最辉煌一战，吴起率领五万魏武卒在河套之地击败秦国五十万大军，杀得秦军大败而归，损兵折将。

同时，吴起也是当时第一勇武之士，号称“铜皮铁骨、百战无伤”，一身独门奇功毫无破绽，举世无敌。

卫庄惊讶道：“想不到罗网竟然连吴起这样的绝世战将也能猎杀。看来，罗网真正的力量蛰伏在更深处，最高战力绝不止明面上的越王八剑。”

“这个扎根于七国阴影的庞大组织，其真正实力一旦展露，必定远超诸子百家任何一派。”

盖聂面色凝重道：“如此庞大势力，罗网究竟在谋划什么？它的主人又是谁？”

萧玄无奈一叹，说道：“这个问题还不是现在的我们能资格去探索的。要获取这个答案，代价一定十分沉重。”

“现在的我们还支付不起这个代价。”

萧玄可是清楚知道，一个黑白玄翦就强大得惊人，需要纵横两位传人联手施展绝学剑术才能击败。

其余天字一等、杀字一等暂且不说，暂时排除。

先来说说掩日，此人堪称罗网代言人掩日，身份神秘莫测、实力强大无比，身份和实力远在玄翦之上。

萧玄有自知之明，他还需要时间成长，现在就去窥视罗网绝密，无异于引火烧身，必定付出惨重代价。

——

下方庭院，韩非与嬴政继续畅谈。

韩非肃然道：“据我所知，大秦军权分裂，军方以王氏一族、蒙氏一族、以及新贵一脉吕相国三方为首，老秦人军贵若干。”

“政治上，除了王上您，还有太后赵姬一脉、吕相国执掌的罗网、咸阳后宫太监嫪毐一党，以及华阳夫人扶持的昌平君为首的楚系一脉势力。”

韩非定定道：“秦国并不太平，大王的处境更不太平。您贸然离开咸阳王宫，来千里之外的新郑见一个人，实在是极度冒险行为。”

嬴政负手而行，说道：“虽然素未谋面，但读先生的文章已经胜过千言万语。为了这些文章，冒点险还是值得的。”

韩非苦涩一笑。

嬴政为了他，千里迢迢冒险而来，只为一见。而他的父王韩安却将他的赤诚之心、治国文章弃如敝履。

没来由的，韩非想起萧玄和他在冷宫里的那场谈话。

韩非突然说道：“萧玄兄赠予大王的诗，韩非已经从七绝堂弟子口中听说。”

“哦！”嬴政不解道：“那又如何？”

韩非自顾自吟诗道：“待到秋来九月八，我花开后百花杀。冲天香阵透咸阳，满城尽带黄金甲。”

吟诗完毕，韩非接着道：“萧玄兄似乎很看好王上您。”

嬴政笑了笑，自信道：“是嘛，那又如何？”

寡人是嬴政，是大秦国主，萧玄固然颇有才学，武艺不弱鬼谷传人，但寡人又何需他来看好？

韩非笑了笑，他听出了嬴政的骄傲和自信。

所以，韩非决定直接上菜，不兜弯子。

韩非笑道：“我与萧玄兄曾经有过一场密谈。那一场谈话中，萧玄兄将古之君王、春秋霸主、历代王侯列出三六九等，并且逐一点评。”

果然，嬴政立刻露出好奇目光，说道：“哦！寡人愿闻其详。”

当下，韩非将萧玄对历代君王的点评划分一一道来，并且以历史为证据，用春秋霸主、战国君侯作为例子来分析。

嬴政闻言，眼界大开。

只见嬴政抬头，瞧了瞧屋顶上面正在和盖聂、卫庄二人谈话的萧玄，他赞叹道：“萧玄先生的才华，又一次令寡人惊叹。”

“亡国之君、平庸之主、阴克之君、雄猜之主、明德贤主。”嬴政评价道：“萧玄先生各种点评，恰如其分。可见他纵观历史格局，心怀天下，志存高远，亦有贤才。”

韩非神秘一笑，说道：“萧玄兄还说，有一种君王凌驾于一切君主之上。横扫宇内、四海臣服、功炳千秋、万世歌颂。”

“这样的君王，翻阅九州历史，只有一位，他便是轩辕人皇。”

韩非卖关子道：“王上是否想知道萧玄兄对轩辕人皇这个级别君主的评价？”

嬴政追问：“哦，萧玄先生是如何评价的。”

韩非一字一顿，说出一个让嬴政灵魂为之一颤的评语。

“千古一帝！”

宅院屋顶，三人一边巡视，一边继续交谈。

盖聂开口道：“罗网神秘且强大，扎根于七国阴影里，根基极深，数百年来编织了一张无形巨网，笼罩七国朝野。”

“罗网在韩国的根系同样十分牢固，你们已经和他们有过几次交锋。”

卫庄吐出一个名字：“夜幕！”

毫无疑问，夜幕与罗网存在千丝万缕的关系；必要时刻，夜幕会与罗网联手，一起绞杀目标。

萧玄沉吟道：“八玲珑上一次集体出动，猎杀的目标是长安君成嬌。这一次的猎杀目标只会比上一次更加尊贵。”

“看来，罗网是打算将秦王埋葬在异国他乡，一劳永逸。”

“只不过……”萧玄皱眉道：“你们不觉得奇怪吗？”

鬼谷双剑侧目道：“奇怪什么？”

萧玄思索道：“秦王如此重要的目标，还有鬼谷纵剑术传人盖兄你贴身护卫，只是派遣八玲珑八位杀字一等的杀手，似乎显得不够重视。”

盖聂顿了顿，附和点头：“小师弟言之有理。虽说罗网杀字一等几乎都是武道宗师的一流杀手。”

“但要猎杀大王的这样的目标，罗网只是出动八名初入先天高手的话，的确是有几分说不出来的怪异。”

既然已经出手猎杀嬴政，罗网就会不死不休。

八个初入先天的杀手，还不足以万无一失。

盖聂实力高超，必杀之剑几乎不弱于大宗师境高手，放手一战的情况下，盖聂虽然会受伤，但八玲珑必死无疑。

卫庄淡淡道：“或许，这就是他们选择一路尾随、而今又在新郑动手的原因。到了新郑，他们将得到夜幕相助。”

萧玄薄唇轻抿，笑道：“夜幕的确是一个强大的帮手。”

“八玲珑此次刺杀，夜幕一定会提供帮助。”

顿了顿，萧玄补充道：“因为流沙已经威胁到夜幕在韩国建立的‘法’。这是一个铲除流沙的好机会，夜幕同样不会错过。”

卫庄点点头，冷峻面容表示认可。

——

“千古一帝！”

嬴政的灵魂在颤动，这个充满恢弘霸气、豪迈格局的评语让他浑身血脉沸腾起来，一瞬间就对这个词情有独钟。

半响，嬴政情绪平稳，双眸深邃，徐徐问道：“这是萧玄先生自己的评价？”

韩非轻笑回答：“萧玄兄说，这是他对至高帝王的评价，同时也一定会是后世史官们对至高帝王做出的评价。”

“现在的史书或许还没有，但将来一定会有。”

历史上，第一位正式获得史官评价“千古一帝”的正是嬴政，当然…那是一统七国，建立大一统封建集权制度国家的大秦始皇帝陛下。

至于轩辕人皇，年代太久，记载已经成为传说，无从考证。

韩非说道：“正是因为萧玄兄能说出一番评王论，也因为萧玄兄初次相见就送了大王一首《见秦王后赋菊》。”

“所以，他对大王的欣赏与看好是一件值得高兴的事。”

嬴政附和一笑：“萧玄先生有大才，如此大才看好寡人，这份好感会是他将来屈身出仕秦国的良好根基。”

这个时代，君侯讲究礼贤下士。

这个时代，大才贤士可以协助君王成就霸业。

所以，嬴政很高兴。

“不过，当下更重要的并不是这件事…”韩非面色一凝，语气肃然道：“千金之子坐不垂堂，大王冒然入韩，已被猎手盯上。”

“接下来，大王的处境会相当凶险。”

嬴政轻笑一声：“韩非先生自己身处泥潭沼泽，难以自拔，又如何替人分忧。与其担心寡人，不如担心一下自己。”

韩非挑眉道：“哦，愿闻其详。”

嬴政侧身，余光一瞥道：“据寡人所知，韩国如今权臣当道，君王衰弱，并且没有主见。”

“当下的韩国，在野有百越乱党危害一方。在朝，太子新死，各方势力明争暗斗。在外，我大秦铁骑将至而无退兵之策。”

“韩非先生早已技穷于朝野而受困于内外，却依旧在朝堂之上夸下海口十日之内破案，否则将割让领土给秦国。”

韩非笑了笑，说道：“大王想不想看看韩非，是否夸夸其谈？”

嬴政点头：“寡人的确好奇。如此危局，四面杀机，先生如何破解？！”

韩非卖关子道：“只需要大王答应我一件事，赦免一个人。”

“什么人？”嬴政露出好奇，似乎韩非已经有了破解之法，而需要他赦免的这个人必定是破解困境的关键。

韩非神秘一笑：“暂且保密。”

“不登上悬崖，如何领略一览众山的绝顶风光。”韩非神色认真道：“大王可信得过韩非？”

嬴政瞧了瞧韩非，转身负手而行道：“好，我答应你！”

屋顶上，三人立。

萧玄眼光八方，瞧见一个又一个甲兵踏步而来，飞速靠近：“姬无夜的禁卫军已经出动，宵禁开始，夜幕出手了。”

盖聂开口道：“王上的行踪绝对不能暴露。”

三人身形一闪，进入宅院。

不一会儿，这所宅院后门，两辆车马驶出。

七绝堂弟子伪装成为家丁仆从，驾车离去。

“快，包围起来。”

“一只老鼠也不要放走。”

“……”

前前后后，不到一盏茶时间，大批禁卫军赶来，包围宅院四周。

嘭的一声，姬无夜一脚踢开大门，身披黑甲，手持黑色武器八尺罡刀，沉稳脚步踏入宅院大厅。

宅院里早已人去楼空，毫无踪影。一个士兵抱拳汇报：“启禀大将军，九公子进入这所宅院后，我们就守候在院子周围，除了那两辆马车，附近没有任何人经过。”

姬无夜问道：“找到密道暗格没有？”

另外一个士兵抱拳道：“启禀将军，已经全部搜查，并无密道暗格。”

唰！

姬无夜眼眸一凝，突然侧身道：“糟了，人一定在之前那两辆车马上，快追！”

“是！”

甲兵唰啦唰啦离去，踏步直追。

两辆车马，在新郑王都兜圈子、绕弯子，各种角逐展开。

时间流逝，黄昏已过，夜幕徐徐笼罩。

“吁——”

夜幕十分，王都大街，南街和北街，几乎同一时刻，两辆车马各自被拦截，他们的去路已经被姬无夜麾下禁卫军挡住。

南街马车，姬无夜亲自领兵追上、拦截。

姬无夜策马而来，两侧士兵左右退开，他手持武器八尺，眼眸露出阴冷的得逞笑意，心道：“抓到你了……在新郑，绝对没有猎物能从本将军手心逃脱。”

马车四周，甲兵围堵。

几十个禁卫军手持长矛，步步上前。

车厢帘幕掀开，走出一英俊男子，一袭青白二色长衫，长发披肩，身如标枪，面容冷逸，手持一柄佩剑。

这年轻男子刚一站立车头，强大刺骨杀气溢散，四周禁卫军情不自禁后退。

他踏步走下车头，轻轻一跃立于地面，侧面士兵当即后退几步，他们完全不敢直视这个人的眼睛，他的眼神如同利剑，令人眼球刺疼。

姬无夜策马而来，右手徐徐一举，武器八尺罡刀指向此人，一脸横肉微微一凝，问道：“你是谁？”

年轻男子淡淡道：“在下，盖聂！”

哗啦

四周士兵集体后退几步，震惊不断。

“盖聂！？”

“是他，秦国第一剑士。”

“据传此人曾经和一名大宗师境的顶尖高手交锋，以鬼谷绝学百步飞剑略胜一筹，堪称绝世天骄。”

“……”

姬无夜翻身下马，踏步上前：“盖聂，秦王嬴政身边的首席剑术导师，你不在咸阳，为何来了韩国？”

盖聂直面姬无夜，还有无数上百甲兵，依旧巍然不动，淡定自若，反问道：“那姬将军又为何拦住我的马车？”

姬无夜冷哼道：“本将军接到密报，杀害前任秦国使臣的罪犯就藏身在一辆车马之中。今晚所有的车辆都要接受调查。”

“请盖先生配合调查，交出佩剑。”

盖聂眼眸一凝。

交出佩剑，他一身战力瞬间减弱过半；对他来说，哪怕一柄木剑在手也绝对胜过拳脚对敌。

盖聂右手徐徐探出，不断接近剑柄。

姬无夜眼眸得意一笑，只要盖聂拔剑，那就证明目标在车内，接下来可就好办多了，直接以乱党名义围困囚杀。

“呵呵呵—”

这时，车厢里传来嘲讽笑声。

“韩国的待客之道，果然不同寻常。”

姬无夜眼眸一凝：“这声音似乎是……”

果然，帘幕掀开，李斯迈步走入，不怒自威。

姬无夜心道：“是李斯，本将军被耍了！”

两人唇枪舌战一番，李斯以秦国大势压人，随后嘲讽冷笑几声返回车马、盖聂驾车扬长而去，只留下一脸狂怒的姬无夜。

很快，另外一队人马回来汇报。

裨将抱拳道：“启禀大将军，另外一辆车马上只有九公子与九公子府上客卿卫庄。”

战国时期，王室公子们都喜欢招揽门客，韩非与卫庄关系密切，卫庄对外早就有了韩非府邸头号客卿的名头。

姬无夜紧握武器，指骨咔咔作响，冷哼道：“韩非，这次算你们走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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